目的。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记忆里，唯有这短短的好无目的的时刻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什么都不想的轻松时间，像是偶尔在多云天气里露出一角的蓝天，十分难忘。
抗争是什么？
抗争些什么？
这些意义瞬间不明朗了。
四条细腿的凳子绷得紧紧的。书倒扣在手边，一张书签随风而去，沿路滚到白色运动鞋前，一只略带薄茧的手拾起它，顺着这只手，她的视线缓缓上移，停在少年稚气未脱，但稳重老成的脸上。
他带着副细边框眼镜，穿着黑色外套和休闲裤，嘴唇抿起的弧度在社交晚宴上常见到，客套和和善参半，他把书签递过来：“小姐，您的东西。”
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但她确信在记忆宫殿深处，绝无这号人居住。
她接过去，道了声谢，攥成球，丢进一步远的垃圾桶里。
少年对她冒犯的举动毫不介怀，冲她和煦一笑，抄着口袋顺着口袋迈上台阶，似乎是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但她确定不是。
片刻的宁静如浪潮般退去。
【为什么不理我？我让你生气了？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可以做任何能让你开心的事。】
【还不打算回我消息吗？我只能去见你了。】
假如她看到了这两条短信，或许就不会面对这种情况，因为在今天收到第一条短信时她就把这个号码拉黑了——顺道走去学校交发票的路上，二十来岁的男人堵住了她前进的步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退一步，试图遏制他的靠近，争吵声引来了稀稀落落的围观。
“是情侣在吵架吧。”
大多数人这么以为。
她的确见过这个男人，一位妄想性障碍患者，一年半以前他就因为跟踪尾随和原告秋间渡对簿公堂，受害人正是秋间澪。
“我已经报警了，阿澪，我要把那个破坏我们感情的第三者送进监狱。”
她抱着胳膊沉默不语，暂时还没有把手里微烫的咖啡泼到他脸上，仿佛是想看看他接下来还能编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故事来。
“你得为咱们的孩子想想吧。”对着她姣好的脸，他突然吃吃笑起来，伸手要来抓她：“阿澪，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我们结婚吧。”
冲矢昴远远听到了这震骚动，他正抱着一包土豆、葱、姜和调料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对因鸡毛蒜皮而起的争吵毫无兴趣，甚至吝惜自己眼角的余光——假如不是秋间澪傲慢的嗤笑声，他没准头也不回。
她在和谁吵架？
好吧，她跟谁吵架都不奇怪。
但那男人说什么？
结婚？
他几步跨过马路，别开男人伸向她的手，语气镇静却充满威胁：“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点。”
秋间澪看了一眼拦在面前的手。这只手遮住过她的眼睛，捂住过她的嘴巴，至今想起来那掌心都是粗糙温热的。宽大的手掌试图把地狱阻挡在外，不知是出于爱、同情还是正直，不过外界肯定、保护或支持，她都不需要。
在见到冲矢昴后，他的情绪更加激动了：“就是你！你这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七夕是跟谁过的！”
怪不得在秋间大社的七夕祭上他隐隐感到有谁在窥探，还以为是琴酒或者贝尔摩德，害他白白心惊胆战一场。
这是她在哪儿招惹来的烂桃花？看懂了他眼里的狎弄，秋间澪狠狠碾着他的脚背。
“孩子？”她勾起润泽的嘴唇：“多大？”
“四岁了。”
“你是说在生育率低糜的时代，我十七岁就有了一个孩子，还是说你十九岁就已经当父亲了？”她拨开挡在身前的冲矢昴，露出嘲弄的微笑：“十七岁的时候我还在英国，你呢？”
“你喜欢我，你为什么不承认？”男人说话开始磕磕巴巴，他扣弄着手指，是典型的焦躁不安的情绪所引起的无意识动作，自言自语一阵后冲上去，试图从冲矢昴手中夺取她：“快别闹了，你跟我回家。”
他攥住迎过来的手腕，轻轻打了个圈，把他的胳膊拧成麻花摁在车窗上。
男人不肯服输，吭哧吭哧的扑腾的过程中，指甲扫过立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秋间澪，霎时在她清俊秀丽的脸上留下一道血印子。
她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冲矢昴一步踹弯他的膝头，迫使他跪倒不起，转身捧住她的脸，先她一步小心翼翼的检查：“没事吧？”
“我没事。”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男人的头发，薅起他的脑袋，四目相对，她的眼神仿佛一把钝了的刀，犹豫着第一刀该切在哪儿：“你实在该庆幸我是个神职人员，你能手脚齐全的活到现在，是因为我不杀生。”
辖区内的交番很快出警，报案人泉正一声称秋间澪因为爱慕他所以跟踪他，至于方式，他的陈词在几经变更后理直气壮的说她曾多次开车尾随过他搭乘的公交。
她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像是来视察的，而不是被指控的：“半个东京的高校都聚集在本乡町，几大教育类的公司也都在文京区树立了招牌。”
“你说你和秋间小姐两个人育有一个儿子？”年轻警佐的脸色很是古怪。
“是，五岁了。”
“之前说是四岁。”
“还没满五岁，快了。”
“你是说她十七岁就生了一个孩子？”在交番所工作的这几年，他见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纠纷，半信半疑的扫了一眼秋间澪。
名誉受损的少女对这冒犯的眼风不屑一顾。
负责调取档案的巡查查看了报警记录，早在一年半之前，泉正一就被人举报过骚扰和尾随，报案人是检察厅检事秋间渡。随后一段时间，他身上也发生过不少尾随和骚扰案件，报案人有被骚扰的女性也有他自己，和这次一样。
“我真是疯了……”
秋间渡骂骂咧咧的推开警署大门，一接到朋友从内部道听途说的消息，他立刻抛下工作赶来了本乡町。
“哟——”不论和谁打照面，秋间澪上来就是一声流氓哨，就算是在警视厅都要坐出二五八万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