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顾朝璟朝顾临挥挥手，“我们先行一步，去城里买身衣服。我会再去衙门找你的。”
正在处理李谭一行人的顾临会意，点了点头：“好好照顾柳姑娘。”
前方山路湿滑，顾朝璟想扶柳茕一把，柳茕却甩开了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离我远点。”
既然已经脱离危险，那他们也就不再是合作关系了。
顾朝璟：“？？？”
顾朝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在前面带路，顺手从旁边择了几根狗尾草折起来。
山风渐停，周围一时阒寂无声。狗尾草的影子随着顾朝璟的步子在地上微微晃，不一会儿已经有了兔子的雏形。
两人行至山脚，原先李谭押他们过来的马车还停在原地。顾朝璟运起轻功，先一步落在了马车上，朝柳茕伸出手。
柳茕却没有抬手，而是从后头搬来脚凳踩着上了马车，一脸阴云地进了车厢。
“这个给你。”顾朝璟说着抛了一样东西进来，柳茕一看，是折好的狗尾草兔子。
“给我做什么？”
“你不觉得它很像你吗？”顾朝璟一边驾起马车调转方向一边说。
“哪里像？”柳茕拎着那小兔子上看下看，并没觉得有什么地方像。
“浑身都是刺。”
“……”柳茕对着赶车人的后脑勺把兔子狠狠砸过去。
狗尾草兔子软软地撞了顾朝璟的脑袋一下，他只抖着肩膀偷笑。
柳茕翻了个白眼，心头有些疑惑。
前世她所认识的顾朝璟可不是这样的。若不提他们之间曾经的嫌隙，平日里他足算得上端方自持。难道她重生一回，他就连性格都变了？
马车回到城中时，夜幕已经落下。
虽然天色如泼墨，但是云绫庄的门口却灯火辉煌。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绸缎庄，便是到了夜里，依然有客人络绎不绝。
马车堪堪停稳，顾朝璟就跳下马车，让柳茕在车里等他。他先是到边上雇了个车夫过来交代了几句，让车夫看好马车后才进了绫云庄。
没过多久，他就从云绫庄出来了。虽然面容跟头发整洁些了，但是脏乱的衣服却没换。柳茕正觉得奇怪，一个布包裹就从车帘底下塞了进来。她不明所以地打开，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看见里面是一套干净的衣服，是京中贵女们惯常会穿的款式。
“咳。”顾朝璟背靠车窗，道，“我托老板娘挑的，你且换上再回去吧。”
柳茕换下他的衣服，撩起窗帘一角，从车窗递出去给他：“……多谢。”
顾朝璟原想说烂衣服丢掉就好，想了想又接了过来。夜风渐起，他却也不穿，只将衣服挂在手臂上。
“听你一句真心话可真不容易。不过这次是我该谢你，多谢柳姑娘深明大义帮助我们查案。”
“倒也不必。不会再有下次了。”柳茕的话从车窗传出，声音四平八稳。
柳茕刚交代车夫调头去文渊侯府，就被顾朝璟叫住：“柳姑娘，我有一问，不吐不快。”
“何事？”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马车里没了声，过了片刻才有少女淡淡的声线传出：“不曾见过。”
“既然你我此前并不相识，那么……”顾朝璟侧过头看向车窗，灯火辉映下，他的目光就凝在那一处，“为什么我掉进地道的时候，你能叫出我的名字？”
车内并无光亮，可他此刻却很想看看她是怎样的表情。
柳茕心里微微一颤，手指倏然收紧。她没料到顾朝璟会问这个，甚至她在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也忽略了这一点。
如果她不是重生，那么她断然不会知道他的名字。但也因为她是重生，眼下的问题也不是那么难以应付的。
她坐在黑暗中，敛去眉间的焦虑，不徐不疾，樱唇轻启：“那么顾公子知不知道，虽然你刚回京城没多久，京中许多妙龄少女已经对你芳心暗许了？”
顾朝璟一愣。
“如果我说，我也不幸从其他姐妹手中看到过你的画像，顾公子会不会感到吃惊呢？”
车窗里轻飘飘地传出这样一句，马车便渐渐驶离了，留下顾朝璟在风中有些微凌乱。
在被夜风刮了好一阵之后，顾朝璟像终于回过神一般憋出两个字——“不幸？”
风拂过挂在臂上的衣服，氤氲起一股血腥气，以及混杂在其间的，淡淡的香。
他望着逐渐消失在璀璨灯火中的马车，唇角凝起微微的弧度。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