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六月初三｜昼｜居英峰
门前空地，一片紫墨自半空一挥而就，锋尖扫出的风带动蔫蔫的枝叶摇曳，似是畅快肆意。
而紫墨挥出的流水般草图只定格了几瞬，绵软地淌落泥地。
汗如雨下，一同洒落地上。柳素安这会儿才觉得心中憋着的一股气都抒发了出来，早上微风吹来时，好一阵爽快。
然而风过后，仍是烈日当头。她沉着下巴盯着地上快要蒸干的一滩死墨，那阵爽快即刻烟消云散，很快心中便压着不适意，直让人喘不过气。
屋内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
“来了！”
她抹了把汗跑进去，提起水壶就往桶中倒。泡在浴桶中的夏阕看到开水冒出的腾腾热气，慌忙举着书本往边上缩，对望着窗户神游天外的柳素安大喊：“停停停！你要烫死我！”
“啊！”柳素安吓了一跳，手一松水壶掉落，开水全洒在了脚上，又是一声大叫。
“你没事吧？”
“没事！嘶——”
脚上烫了好几个大泡，柳素安忙不迭地坐到一边，掏出药来给自己疗伤。夏阕脑袋探在浴桶边上，脸上写满了不明白和关切：“真没事？”
“关你……真没事。”
她突然卡住的不耐烦让夏阕有点意外，可以说，这几天的柳素安都不再跟他斗嘴了。
虽然他每日的放毒还未结束，不曾出门，但这两天的事，从秦仲宽口中有所耳闻。
那和夏阕他们毫无关系，对柳素安的影响却是不小。他隐隐听到啜泣声，于是压低头想看她的表情。
“我说，你师父和教主受了冤枉，现在真相大白，你应该开心才对，哭什么呀？”
柳素安抬起头，一句话也没说。
夏阕给自己头顶一个栗子：“瞎操心。”可刚转过身去，又听到啜泣声。
他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转移话题：“柳素安，我放毒半个月多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完全没了，什么时候可以停止啊？每天泡在热水里真的很热。”
柳素安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给自己抹完药后，提着空水壶去打水。然而刚到门边，只见她身子僵了一下，直直地往前扑倒。
“喂喂喂！你怎么了？柳素安？柳素安？大师父——”
不见人影，夏阕立刻准备跳出来，就听柳素安微弱的声音：“待着！放毒不能中断！”
秦伯容闻声，慌忙将她扶起。柳素安灰头土脸的，连连摆手抵挡着秦伯容的一连串关心慰问：“没关系，没关系，应该是刚才练功，运气过猛，耗了真气了。”
她对自己突然发生的晕厥还是清楚的，可想起刚才练功时的情景，还是有点意外。
“柳姑娘你好好歇会儿，我去打水就可以了。”秦伯容又是端茶又是拖椅子过来，柳素安直接靠在门檐上缓神，轻轻喘着气，过了会儿开始调息，神色才逐渐恢复正常。
“柳素安，你真的没事吗？我怎么觉着……”
“我刚刚说过了，我不小心耗了很多真气。”
“你是说因为刚才的练功？”夏阕很奇怪，“可是我见你也没费多大劲，也没有练很久，怎么就耗了很多真气了？”
柳素安不时擦着脸，听闻此话顿觉好笑：“你又不懂，怎么知道我没耗真气。”
夏阕自讨没趣，朝她吐吐舌头，转身看自己的书去：“我是没有灵根，用符箓也从来没耗过真气。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柳素安没心情跟他斗嘴说些有的没的，只顾收拾自己。夏阕见气氛又安静了下来，不由好奇：“对了，你刚才练的是什么功法？在空中用墨水画来画去的，到底是怎么攻击的？”
柳素安正好在回想刚才的修炼，不由脱口而出：“鹤游天。”
“什么天？”
她回过神：“没什么，你也不懂，好好疗伤吧。”
“谁说我不懂？”夏阕不服气地打了下水。“你别看不起我！这些天我一直在抄基础典籍，早将你们的运功之道了解得一清二楚了，不就是这么点理么？我都背出来了——万千功法，皆在运气：外有天地自然之灵气，内有天生之真气，有灵根者可引灵气入体，灵气真气共循周天，促使内里真气增厚，从而提升修为。战斗时常借外在灵气运功，倘若灵气稀少或无，才动用自身真气，若真气消耗过多，则会自损身体，耗尽时则命殒……”
柳素安皱着眉头看他：“奇怪，你看这些干什么，对你有用吗？”
“是没用。”夏阕撇了撇嘴，翻着书好像颇有些失望无奈，“但我爱看就看——话说回来，我们居英峰灵气这么旺盛，你运功运着运着开始耗自己真气，这不是找虐吗？”
没有听到回应。夏阕回头见柳素安埋着脑袋在想什么心事，半晌才听到她揉着太阳穴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依我看，要么功法有问题，但更可能是你有问题。”
转眼见柳素安站起来重重拍打衣服上的灰，倔强而不服气：“功法没问题，我更没问题。”
她很珍惜这段日子得空的时间，也是为了避免自己多去想烦恼的事，于是恢复些许后重新出去练功。这般较从前出奇的用功还是让夏阕觉得不解，但他也不多问，继续翻起手上的书。毒发前从藏书阁拖回了好一些被他破坏的典籍，还有许多等着他重新抄录呢。
至傍晚时分，柳素安已经精疲力尽，顾不得地上还有未干的紫墨，就地躺下歇息。这时，一颗脑袋张望在她眼前，天真质朴的脸上笑容逐渐被担心取代：“素安你怎么了？”
柳素安认出是墨夕的脸后，“哼”一声站起来，晕乎了一下，很快被扶住。
她又很快甩开了。
放毒完毕的夏阕见墨夕来了正要出去招呼，此刻见二人之状，一副看热闹的了然之态：“我就说是人有问题，原来还会跟墨夕闹别扭。”
墨夕了解柳素安心中的龃龉，却偏偏不知该如何劝说，半晌只道：“你回住处好好休息吧，别待在外头了，明天沈师姐和我一起出任务去，住处没人。”
柳素安正在调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