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邱境内,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着,旁边跟着五六个打扮很是严实的几个人,习惯使然,他们走走停停,时不时的用眼神往周围逡视。
车内躺着的,正是面如白纸的谭秋,她的毒已经更加深重了几分,嘴唇已经由紫红变为紫黑,露出的一截手臂和半截脖颈上,青筋暴起,足有筷子粗细,她十分痛苦的蜷着身体,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军师只说来东邱寻医,咱们都十几年没踏足这‘人间’了,谁知道大夫在哪儿?”
一个走在后排的又高又瘦暗卫小声的说道。
“我看啊,”另一个眼睛眯眯的暗卫飞快的扫了一眼车内,压低了声音说道,
“救不活了。她那毒吓人的狠,咱们也就是听命罢了,是死是活干我们何事。”
“可要是她死了,宗主会不会?”
那个高高瘦瘦的暗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那个眯眯眼浑身打了个寒战,他有些不安的攥了攥满是汗珠的手心,迟疑的说,
“要不,我找人打听打听,附近有什么好大夫?”
说罢,那个眯眯眼就走上前去,看见几个走在路边的妇人就过去问询。
那几个妇人看着这几个人打扮怪异,也不敢多搭话,只说“不知道”“不清楚”就逃也似的快步走了。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眯眯眼有些丧气,垂着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多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头发花白背有些佝偻的老者,他背着一个药篓,看样子竟是个懂医的。
眯眯眼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匆忙上前,又怕那老头害怕自己,还特意拉低了帽檐,十分温和的问道:
“老人家,请问你是大夫吗?”
那老头抬起头,瘦骨嶙峋十分干瘪,长相也是十分普通,但是眼神很是精明。他咳了几声,说道:
“我家世代行医,不知几位谁要看病啊?看什么病?”
眯眯眼略过一丝喜色,但是想到谭秋中毒的模样,又低声问道:
“那是否能解毒?”
“毒?什么毒?怎么中毒的?人在哪?”那老头有些惊讶的问了一连串问题。
“就……呃……我也不知道……如果您懂毒,我带您去瞧瞧,要是您不懂……还望您给指点下附近可有什么好大夫?”
车内的谭秋早就费力的睁开眼角,扫了一眼周围,此刻又不轻不重的咳了几声,引得那老头往车内打量了几眼。
那老头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又低了头,说道:
“解毒我不擅长,你们可以往东去,在上原,有个神医,医术了得,解毒也不在话下。老朽要上山采药,借过。”
说罢,他就错过几个人过去了。路过马车的时候,窗上的车帘随风掀动了一角,只是这一角一瞬,车内车外的两个人的眼神就已经交换了诸多话语。
眯眯眼很高兴的与其他几个人交谈了下,马车很快就加快了速度往东去了,直到马车走远,那个老头停了下来,望着几个人的背影。
他撂下了后面的背篓,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熟悉的檀木匣子,把白骨蝶捧在手心里,闭上眼默念了一段咒语。
白骨蝶蓦的变大了些,蠕动着细丝一样的触角,然后张开了宽阔的双翅,周身缭绕着一圈丝丝的黑气,它一阵颤动,翅子竟然变成了透明,在空中只留下个影子,转了一圈后,就奔着另一只骨蝶的踪迹飞了过去。
这个老头忽的挺直了肩膀,一扫刚才的颓态,他脱下了刚才素旧的灰袍,手又覆到脸上一揭,一张粘着白胡须和白眉毛的□□就被他捏在了手里。
那下面是一张刚风劲毅的面容,约莫四十左右,两颊瘦削,浓眉大眼,鼻梁□□,眼窝深邃,带了些异域模样。此人正是谭秋的师兄,银玦。
银玦把面具收进了背着的布袋里,花白的头发用手一抚,已经变成了一色,不过并不是黑色,而是满头的银丝。
这样的面容上却是一头白发,看起来确实有些怪异。
他面色冷冷的,脚下生风,只是一眨眼,他人已经在几丈开外,看样子这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银玦不远不近的缀在马车后面,悄无声息,那几个暗卫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跟随。
正走着,有个暗卫觉得脖子上有点痒,好像被什么虫子叮了一下。他拍了一下,什么也没拍到,嘴里嘀嘀咕咕的,“这季节还有蚊子?”
另外一个人也都有些纳闷,“是啊,我好像也被叮了一口。不过这片的温度确实比谷里高,有几只蚊子也不稀奇。”
其余几个人也赞同的点点头,“快些赶路,到了上原找了那个神医,治好了她,说不定宗主还有些封赏。”
“对对对。”
又走出去不过几百米,几个人就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迈步子都觉得腿酸似得,眼前也一阵阵发白,看东西也有些重影,莫名的觉得体内有些燥热起来。
很快,那个眯眯眼拖在马车后面,越来越没力气,张了张嘴,喊了句,“等下——”然后就一头栽在了路边。
其余几个人想过来看看,但是往回一走,又有两个暗卫脚下打晃,也瘫倒在地。
剩下三个面面相觑,惊觉有异,但是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就感觉眼前掠过一道灰影,脖子间像被一根头发扫了一下,随即一股子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的淌了下来,他们只来得及看见前面一个满头白发的背影,就捂着脖子一命呜呼了。
银玦收了中指上一枚带着刀片的戒子,从布袋里掏出了两个瓶子,倒在了几具尸体上,很快尸体就“滋滋”的冒着黑烟,化成了几滩带着一股子酸臭味的脓水。
银玦麻利的用路边的砂土把痕迹掩了,这才跳上马车,撩开车帘,看到了蜷在角落的谭秋。
一别经年,岁月已经在彼此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对方头上的白发,脸颊上的肉都有些颤动,泪水已经含在眼中。
谭秋费力的张了张嘴,“师兄……”
银玦飞快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伸过手来,按在谭秋的腕子上听了听,说了句,
“撑不了多久了,别说话,留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