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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风汨起(一)(2 / 3)

竟已过了这么久。

萧鹤渊走时还在落雨,如今却快要落雪了。风卷珠帘,发出轻微的声响,明月楼拢了拢披风,发觉今年冷得不寻常。她探头朝燕王府望去,正好能瞧见那棵冬枣树。可明月楼还没有等到冬枣结果,就先等来了远自北戎的一场猛烈冬寒。

崇贞十四年,立冬。

今日是小侯爷周玄的生辰。

周玄没有请人在酒楼一聚,而是将宴席设在大都外越棘山下。草木虽已凋零,却可见远处越棘山巅的积雪,如云间白银宫阙。周玄请了不少人,他没有官职在身,请的多是他在大都的狐朋狗友。

“小侯爷,生辰吉乐!”来人是个大胖子,从轿上被家仆扶下来,活像个圆滚滚的球,“我特意找人从西洋带回来的洋酒,只此一瓶就给你作生辰礼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周玄玉冠锦袍,腰间别着无名。少年英才气宇轩昂,不说话时还真像那么回事:“够意思,真兄弟,今晚不得走一个?”

“今夜怕是不成,你是不知道我爹最近管我管得严,天天逮着我读书习字。”胖子一脸苦相,“要是被他闻着味儿,我接下来就别想偷溜出来玩儿了。”

“苦啊大少。”周玄同情地感慨,亲自将人送进里边儿的酒席上去了。

这位能让周玄亲迎的大少就是那日在酒楼里和文人动手的胖子,他爹是大名鼎鼎的阁老张明甫。张明甫为人不苟言笑,刚毅果决,却没少为这个混账儿子挨言官的骂。

张大少张邺南摇着把雕翎扇,羽为玉带,柄用象牙②,他到时席面上已差不多坐满了人。来得早的人已经酒过三巡,气氛热起来了。张邺南没得挑,只好在明奕身边落座。众人都知他和明奕不对付,眼风顿时都往这边扫。

“好久不见呐仲盛兄。”张邺南心里作呕,面上笑得一团和气,“这几日忙什么呐。”

明奕吃着酒,又拣着点小菜吃了几口,就是不正眼看张邺南:“忙么,就翰林院那么点事儿。”

张邺南素来看不惯明奕的做派,觉得他眼高于顶,为人忒虚伪。此时一听他拿翰林院说事,面上的笑再也挂不住。谁不知道他张邺南没有功名在身,近几日被他爹耳提面命。张邺南做作地摇着羽扇,凉飕飕道:“…是么…仲盛兄学识渊博。”

好歹是周玄的席,张邺南不能不给周玄面子,只好忍气吞声。明奕和身边人有说有笑,就是不同张邺南搭话。张邺南越想越气,手上羽扇也摇得越来越快。不过就是个功名么,也就是他没去考,要是去了那榜上也一定有他张邺南的名字。

张邺南坐在位置上浑身不自在,左动动,右动动,肥胖的身躯差点将席面掀了。明奕放下银箸,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温文尔雅地说:“这凳子上有钉子?”

“啊?”张邺南一僵。

“没有钉子你一个劲儿动什么。”明奕嘴巴刻薄,“还是说大少病了?”

张邺南涨红了脸,他猛地起身,羽扇在明奕面前舞来舞去,差点戳上明奕的额头:“…今日是小侯爷的生辰宴,我不同你一般计较。”他猛一拂袖,又不肯再坐下,只好尴尬地站在一旁。

明奕看不上张邺南,更看不上他喜欢象牙的审美。只躲着他乱晃的手,连话也不肯回了。

这席上多是和张邺南一道的纨绔子弟,平日里也不和明奕相交。只因着明奕为人矜骄,最看不上这类混吃等死的纨绔。都是家中宠大的,谁乐意被人看扁,久而久之明奕和大都的权贵圈子也就远了。

此时见张邺南被明奕为难,便都出声劝慰。张邺南被人团团围着,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他觉得找回了场子,便又在那位置上坐下了。

周玄再迎人进来时席面上又是一片欢笑,吃酒耍骰子玩儿得不亦乐乎。张邺南和几个纨绔凑在一块儿行酒令,正输了被周围人起哄罚酒。张邺南挨不住起哄,正举起酒杯就见周玄带着人进来。

“小侯爷快救我!”张邺南球似的滚过去,指着那群纨绔笑骂,“他们合起伙来灌我酒。”

周玄还没说话,张邺南举着酒杯的手就一抖,差点泼了周玄一身。他连连后退,魂不守舍地念道:“…我的个亲娘嘞,这是个什么天仙。”

张邺南直愣愣地盯着人看,桌上茶盏却不知被谁打翻,滚烫的茶水浇下来,正烫了他的屁股:“哎哟,疼死我了啊啊啊!”他捂着屁股鬼哭狼嚎,横亘在众人间活像个跳梁小丑。

明奕细长的指节探向茶盏,慢悠悠地将它扶起来:“蓁蓁…到这儿来坐。”明奕拍了拍身侧的椅子,那本是张邺南的位子。

席间众人才回过神似的,慢吞吞地看向周玄身侧的人。

明月楼今日作男子打扮,素白的衣衫衬得人如白瓷,她没有戴冠,只一个普通的木簪子将乌发高束。

好在有骚包的周玄在一旁作陪衬,众人也并未像张邺南似的一直盯着人看。明月楼朝席间众人略一施礼,就在明奕身侧坐下来。

“看什么看。”周玄轻轻踹了张邺南一脚,低喝道,“回神了!”

张邺南屁股疼死了,又被周玄踹了一脚。他倒是不生气,又眼巴巴地凑上去:“欸,那是什么人,面生得紧。”

“我族中幼弟。”周玄见他还不死心,又冲他额头屈指一弹,“想什么呢。”

“嘶——”张邺南揉着发红的额头,又想起家中还有尊大佛,顿时什么也不想了,由着周府的家仆领着他上药去了。张邺南一走,众人才看见周玄身后还跟着人,明玠尴尬地站在刑炳身侧,下意识打着官腔:“指挥使大人先请。”

刑炳倒是一脸坦然,真就撩袍先走一步,恰巧明月楼对面的人离了席,他就在那位置上坐下了。刑炳认出了明月楼,却没出声,只朝她颔首示意。

明月楼本不想来,是周如烟劝着她来散散心,一犹豫就被周玄拖了过来。此时坐在席面上也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明奕的问话。

刑炳见她没什么精神,犹豫半晌后问道:“近来还好吗?”

明月楼一愣,只说:“好。”

刑炳吃着酒,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周玄在一旁看着,忽然朝明奕使了个眼色,笑得蔫坏。明奕了然,手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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