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復前脚刚踏进秦宅,王乔和沈柏后脚也跟进门。
毫无疑问,怕他今夜跑了。
秦復现在完全没有跑路的心,他如今的目标就是进白水书院。
二月初便是县试,剩下的大半个月,秦復一天没有耽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上午跟着张玉弛学习,下午开始刷题。
他让沈柏找来最近十年丰县县试考卷题目,一场一场地刷,一年一年地刷。并让沈柏打听目前丰县县尊在文章诗词上的偏好,对县尊在任期间出的题目也研究一番。
大晋在科举这一块有明文规定,县试分为五场,实行逐场淘汰形式。只有前一场录取的考生才有资格参加第二场考试,第二场录取的考生参加第三场考试,以此类推。
前四场录取者发案不分名次,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所发长案定名次。
县试是有县尊主持,考卷亦是县尊出题,县尊批阅。各县的情况不同,县试的具体时间有所差异,录取人数也不等。
县试所考的内容主要是“四书五经”“晋律”默写,这对于过目不忘的秦復来说,毫无问题。难就难在试帖诗、律赋这几小块,毕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来没多久,这种考题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他每天刷考卷主要的精力也是用在这几块。每当写完了张玉弛便会给他点评,他再根据张玉弛的点评修改,有时候一首小诗要修改七八九十遍,改得秦復想吐。
他甚至怀疑张玉弛对他的要求不是考县试,是去考乡试。
秦復这样卖力学习,让王乔开始担忧,这样鼓励会不会适得其反?
沈柏拍着他肩头自信满满地安慰:“放心,不会。读书和习武一样,哪有一蹴而就的。那些考中秀才的,哪个不是多年寒窗苦读,盟主读书不到一年,怎么可能考中。”
另有一名弟子附和,“张夫子苦读十二载才考中秀才。盟主能比张夫子还厉害?何况县试过了还有府试、院试,最后才能够考个秀才,不比习武简单。”
王乔一想,倒也是,还从没听过谁读书不到一年就能够考过县试的。
真的有,那也是来路不正。
他稍稍放心。
那就让盟主去参加县试吧,受受打击,撞撞南墙才能够死心!
秦復苦熬半个月,十年的考卷保质保量刷完,四书五经和晋律也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二月初三他收拾行囊回丰县,王乔几人也跟了去。
原本小小的一个县试,阵仗好似他要去考状元一样。
上次回去报名他是快马加鞭来回,没用几日,如今坐着马车晃悠悠,从炎州到丰县走了好几日,到的时候已经是开考的前一天。
与结保的几个人打了个照面,其实这几人他就上次回来时见过,并不相熟。他们都是张玉弛托人找的,除了一位年纪看上去比较小,大概十来岁,其他几位和他年纪差不多。
几人面相看上去像老实本分之人。
张玉弛也不会找不靠谱的,这一点他还是信张玉弛的。
几人为了方便,住的比较近,其中两位住在另一位家里,还有一位和秦復同住客栈。
第一场在二月初九,黎明前就要点名入场。
知道第二日要早起,前一晚秦復吃饱喝足后就早早入睡,大约是一日奔波劳累,很快入眠。
他一直都是考试心态比较稳的人,考前主打的就是:该吃吃,该喝喝,能考多少是多少,临时抱佛脚,不如睡大觉。
大概是心态太好了,遇到大考不仅万事顺遂,还往往能够超常发挥。
秦復很快进入梦乡,梦见自己不仅县试过了,还一口气通过府试、院试,顺顺利利取得秀才功名,考进白水书院。
就在他一只脚踏进白水书院报道房时,门外吵嚷的声音将他惊醒,美梦破灭。
客栈中住了不少参加县试的考生,此时都在收拾准备去考场。
外面的天漆黑一片,只有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
难怪古人都说星夜赶路赴考场。
考场外此时已经拥了许多考生和送考之人,大部分考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也有二三十岁的男子,甚至还瞧见一位鬓发灰白的老人。
丰县的二月初天并不暖和,黎明前尤为冷。
秦復看向辕门搜检处脱得光溜的考生,在冷风中哆嗦,替那些十来岁的孩子和年纪大的老人担忧。
与他结保的几位考生也没好到哪去,抱着双臂缩成一团抖个不行,牙齿打架,吐字不清。
这个时代,着凉可不是吃几颗药就能够好的。
因为风寒丢命大有人在。
秦復这副坚强的体魄可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得来的,这样的寒意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衣服一脱,让搜检的人一愣。误以为他走错了考场。小小年纪肌肉结实倒是其次,关键身上有几道伤疤,看得出是利器所伤。
秦復为免麻烦笑着糊弄:“歹徒砍的。”
差役松了口气,低声感慨一句:“你命真够大的。”
秦復敷衍地笑笑,命大就轮不到他了。
进了辕门后有个院子,考生们排队在等入场。
下一道是龙门。
县尊此时正坐在龙门后的大堂内,此处要唱保、领卷,也是交卷之处。
秦復正在等待之时,提着考篮的手被人抓住。他侧头一瞧,顿时瞪大了眼。
真是冤家路窄!
“张玉弛,我看你这次往哪儿逃,把小白还我!”
秦復旋即露出一脸茫然,很礼貌地朝程公子微笑欠身,用所学不多的丰县口音温柔道:“公子认错人了,在下秦復,丰县长宁镇人,不是什么张玉弛。”
这一出把程公子整懵了,面前人举止温柔,斯斯文文,说话慢条斯理、轻缓如水,心中有些诧异,又将对方的脸仔细打量。
此时天还没亮,院子里虽然点了许多灯火,光线依旧有限,脸在昏暗的灯光里,忽然有些分不清了。
再瞧对方衣着,普通衣料,并不如张玉弛那般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