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秦府来了仆从送口信,说是秦大爷秦义回来了,老太太让他俩赶紧还回来。
秦岸单手撑着额,面无表情地听着仆从的话,没有任何的表示,那位仆从在大公子的注视下倍感压力,只能朝一旁的池澜使眼色,以求解放。
“姑娘……”
池澜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我们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好。”
“要回去了吗?”
秦岸把玩着她的手,一时不语。
“今日天色已晚,路上多有不便,还是明日启程吧……”
秦岸不由分地将她搂进怀中,“嗯,都听你的。”
两人一同走去斋房用膳,都不再提明日要回去的事情。
夜色清冷,池澜却迟迟难以入睡,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盯着透过窗台落下来的月光。
通过那微薄的亮光端详着腕上的红绳,她细细地摩挲着,秦岸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呢?
他说看不懂她,那她也何尝看得懂他?
难道他不知道秦府已将重任交付予他,全府上下就盼着他能够在年后的春闱一举高中,选好妻子,助力他的仕途?
他虽说不需女子来助他仕途,但若有一个颇具实力的亲家,于他而言只有好处,哪里挑的出错来?
池澜叹了口气,略有烦躁的闭上眼。
还有前世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债呢,真是搅得人心烦,也不知道他现在有了多少关于前世的记忆,她心中总有些不安,在那个秦家被满门流放、妻离子散的事情背后定是有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池澜愤愤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长舒一口气,钻进被褥之中,不再纠结,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愈深,月愈亮。
地上的人儿逐渐入眠。
晨光初绽,秦岸站在庭院前,将长剑放进剑鞘之中。
从身体中吐出来的热气遇到晨起时的低温后成了一团白雾。
池澜懒洋洋地辗转着,床褥之外的低温让她瑟缩了一下,半眯着眼瞧着外面的天光,最后决定再多睡一会儿。
还没眯一会儿呢,秦岸便敲门了。
“蛮蛮,该起床了。”
“唔,不要……”她转了个身,背对门口。
“该用早膳了,寺中的膳食过了时候便没有了……”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不消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秦岸迟迟听不到她的回应,蹙了蹙眉,最后还是推门而入。
转过去,便看见床榻上裹成一个蝉蛹的人,只有墨黑的几缕发丝在外面,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忍俊不禁,轻手轻脚地上前,坐在榻边上,轻声地哄她出来:“不闷么?裹得这般严实?”
“嗯……好冷啊~你让我多睡一会儿……”池澜眼皮子都掀不开,含糊道。
秦岸笑了笑,给她扯出一条缝,让她的脸露出来,能够正常呼吸。
“小脸都闷红了……”他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轻柔地责骂她,“饿了吗?我让福清将斋食端过来?”
“嗯……”
一声软糯的气音回应了他。
秦岸起身离开,不多时,端了一个铜盆进来,将手帕放进冒着热气的盆中,熟练地绞着,最后走过来,连带着被子将她扶起,倚在他的身上。
“我们先洗漱好不好?”他声音轻柔,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宠溺感,低低沉沉,像是电流般钻进她的耳蜗之中,让她沉迷了半晌。
温热的帕子覆在她的面庞之上,生疏地为她擦拭着,轻柔的动作就像她是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池澜睡意褪了几分,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接过他递过来的盥洗盆,却被他避开了。
“?”
“我来。”
他像是上瘾了般,伺候她伺候得不亦乐乎。
“……不必了,这还是我自己来吧。”池澜迟来的羞赧拒绝了他。
秦岸有些失望,但还是听话地将东西递给她,自己则是给她端着盥洗盆。
池澜耳热,只能将这人当成隐形的,端起茶杯漱口,再轻轻地吐进盆中。
“郎君,斋食到了。”福清站在门外喊道。
“端进来罢。”池澜闻言恼他一眼,全身戒备,警惕地看着外面,秦岸勾唇,那点小小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又道,“放在外面的桌上。”
“?”福清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是。”
秦岸将斋食端了进来,池澜急忙伸手过去,想要先下手为强,“我来吧……”
“坐好。”
“……”池澜羞赧,“不用你伺候……”
“我想伺候你。”
池澜:“……”
“给我个伺候你的机会,嗯?”
对上他认真的眉眼,池澜瞬间没话说了,只能乖乖坐好,看着他细细搅拌,将滚烫的粥吹成温热,喂到她的嘴边。
“……”
连吃了两口,池澜还是忍不住道:“你这样是要将我养废吗?”
“?”秦岸没意识过这个问题,怔了一瞬,“没有。”
“你什么都给我包干了,还给我洗漱,喂我用膳,这难道还不是想要将我养废了,然后就可以离不开你了。”池澜毫不客气地质问他。
秦岸沉思了片刻,忽觉得她说的这个主意不错,但……
“你的建议很好,但是我并不想将你养废。什么样算是养废呢?若是单指给你洗漱用膳就算的话,那又怎能算是呢,随便一个婢女侍从都可以做到,”他语气淡然,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量,让人认真专注地听他说,并对他的话信以为真,“比起养废你,我更想让你日日、每时每刻待在我身边……”
他的语气忽地暧昧了起来,伸手揽着她的侧脸,修长的指节一下又一下地揉捏着她的耳垂,两人的呼吸慢慢纠缠在一起,鼻尖相贴。
“蛮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