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皎洁的月光透过小轩窗照在地上。床上沉睡的萧时慢睫羽轻颤,缓缓睁眼,贴身侍女小六一脸担忧看着自己。
萧时慢眼睛又开始发涩发疼,她喊小六,声音干哑又难听。
“郡主,你还好吗?”小六瞪大眼睛看着萧时慢。
“渴……”
小六赶紧倒了杯茶水给萧时慢:“郡主,你还好吗?在梦里又哭又叫的,怎么喊也喊不醒,吓死我了。”
萧时慢将茶杯送回小六手中,窗前的荷花图屏风吸引了她的注意,荷花图落款旁写着:天和二十年。
她这是回到及笄那年了吗?
不顾小六异样的目光,她起身在妆匣里翻出一支镂空莲花银簪,那是父亲送她的及笄礼,她当时嫌太寒酸了,从未戴过,后来便弄丢了。
如今簪子依旧还在,是真的回到及笄那年了。
萧时慢捧着银簪不禁喜极而泣。
“郡主?”小六看着状似疯癫的萧时慢,担忧唤道。
“小六,我们还活着吗?”
“活着啊。”
“太好了!”萧时慢抬手拭去脸上的眼泪,紧紧抱了小六一下,又像一阵风似的飞奔出去。
“郡主!去哪儿?”
“去看看爹爹!”
正值夏初,晚风微凉不燥,上好的云锦薄衫随着风漾出好看的波纹,王府内九转回廊曲径弯折,萧时慢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停在观澜院,推门进去。
“爹爹!”萧时慢边跑边唤道。
萧阔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谁知一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扑进怀里。
“爹爹……”萧时慢声音带着哭腔,再抬头看萧阔时,小脸上已经布满泪痕。“爹爹,我好想你,能再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父女之间的相处,向来是斗智斗勇,面对猫儿般乖巧粘人的萧时慢,他竟觉得不知所措。看到跟上来的小六,如同看到救星:“快扶郡主到前厅休息。”
小六闻言立马上前搀扶萧时慢,萧时慢本也跑累了,任由小六扶着,将手里的银簪戴在头上,说道:“爹爹,我再也不会弄丢这支簪子了。”
“好好好……”萧阔此时云里雾里,敷衍迎合道。又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小六,小六只回了他个无奈的摇头。
“对了,二叔和婶娘呢?我也要去看看他们。”
萧阔一惊,也不知道女儿闹的哪出,自己便罢,吵着二弟和弟妹休息,总归不合适。忙以夜深了为由,千哄万劝,最后让下人去请柳七娘到她的水榭小筑陪她,才肯罢休。
“娇娇,今日怎的了?”躺在床上,柳七娘问道。
萧时慢萧时慢环抱着柳七娘的臂弯,心中十分安稳,声音软软地说道:“就想见见你们,怕突然又见不着了。”
“说什么傻话呢?”柳七娘温柔拍了拍萧时慢的背。
自萧时慢母亲去世以后,柳七娘作为家中唯一的女性长辈,便担起了照顾萧时慢之责,十年过去,萧时慢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侄女,更是女儿。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柳七娘早已起身,小六坐在床边,手撑着头,一下一下打着瞌睡。
若是前世,萧时慢定会捉弄小六,如今她却只觉得这样的岁月静好难能可贵,欲轻轻起身,却还是惊动了小六。
“郡主醒啦,小六这就伺候您梳洗。”
“你若犯困,再去歇会。”
“郡主醒来了,小六才舍不得睡呢。”
梳妆完毕,萧时慢与小六坐在一起用早点。
“小姐,姑爷今天正好回府,我去请他过来陪你玩?”
“哪个姑爷?”萧时慢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一块云糕,问道。
“江墨姑爷呀,您还想有哪个姑爷?”
闻言,萧时慢手里刚拿起的云糕掉落,口中还未咽下的那块仿佛也受了惊一般,卡在了喉间。
一时呼吸不过来,萧时慢小脸憋得惨白,小六赶紧绕到萧时慢身后,使劲给她拍背,那块卡在咽喉间的云糕才被吐了出来。
“小姐,没事吧。”看着萧时慢泪眼汪汪,大口喘着气,小六都快哭了。
“你说那谁?姑爷?怎么回事?”
小六心中不禁怀疑起来,自家郡主是不是撞了邪,被什么鬼怪附了身?心念一动,她立马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平安符,往萧时慢身上戴。
萧时慢忙躲开,心想,这个小六,当小侍女真是委屈她了,分明是个神婆。可万万不能让她知道自己重生的事,否则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变着法给自己驱邪呢。
于是解释道:“我不过是想再听你说一遍,怎么就成姑爷了。”她连江墨的名字都不愿说。
小六知晓萧时慢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也不勉强,将平安符收起来,说道:“一个月之前,姑爷出了趟远门,回来就向将军求娶您,将军说成亲可以,但要他入赘,他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将军很高兴,您也很高兴,婚事就这么成了!”
陌生的记忆随着小六的描述潮水般涌入萧时慢的脑中,脑海里她傻笑的样子,他爹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样子,让她额头的筋一下一下地抽搐。
“不过姑爷成婚次日就外出了大半个月,今日才回来。确实不像话了些。”小六见萧时慢脸色阴沉沉的,以为萧时慢在怪罪江墨新婚燕尔留她独守空房,讨好地说道。
萧时慢一脸愁苦,心中郁闷至极,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重生了,回到三年前,可这发生的事情,怎么和以前不一样呢?
她本还想着,三年时间还长,扭转悲剧还可以和爹爹从长计议,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血海深仇之人名正言顺成为自己的夫君,光想她就觉得恶心。
小六则看着自家郡主俊俏的眉眼皱成一团,心疼极了,她想不到郡主这么在意姑爷,甚至打算找时机敲打姑爷一番,免得郡主一腔深情错付。
萧时慢不知道小六的心思,身体缓过来后,风风火火地去了爹爹书房。
她要跟爹爹说出前世发生的一切,休了江墨,将他逐出王府。
不,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