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窈好似是在回答晏青禾的问题,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言语之间透露出怨恨之意,却无半点怨恨之情,看似认命,却不甘心就此认命,悲凉却又充满希望,这样的反应让晏青禾对眼前的女子更加好奇。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竟在心底生出了敬佩之意,夹杂着几分心疼,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枚形似玉佩的物件,顺着桌边推到霍君窈面前。霍君窈将其拎起来反复看了几遍,上边只是普通的竹子图案,材质虽然特殊却不稀罕,在耳边晃了两下,并无异响,左右是没瞧出有何特别之处,遂疑惑地看向对面。
晏青禾笑道:“此为‘地绒’。君姑娘可别小瞧了它,将其摔碎,里边的龙须丝便会四散而开,龙须丝触物卷曲,便可画地为牢,只不过单打独斗的时候没什么用处,人越多越密效果越佳。”
霍君窈听得目瞪口呆,不能怪她没见过世面,“登云”被吹得神乎其神,现在估摸起来少说也有上百种版本了,真实模样却无人得见,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件暗器还有待商榷,眼前却被放了这么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惊世之作的物件,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霍君窈将玉佩像贡品一般小心翼翼放回桌子上,一副生怕不小心将其弄碎了的模样,推回晏青禾身前,“公子送我竹筒,救我一命,又请我吃饭,现下又要送东西,这不好吧?”
东西没有送出去,晏青禾似是有些失望,“有何不好?”
“我曾在一本天工志中读过,那龙须丝是用赤玄珠磨成的粉混着赤金熔炼而成,工艺复杂耗时费力,更何况将那许多的龙须丝藏于这小小的玉佩之中,更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就这么一件小玩意,流于世上怕是要抵万金之数。君窈虽与顾公子投缘,却还没相熟到如此地步,无功不受禄,恕我不能收下,不过能有幸得见这般神奇的暗器,也算是长过见识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武陵城的时候,这人就拐弯抹角地试探她和长生公子的关系,现下兜兜绕绕地百般示好,保不齐接下来又要开始了。霍君窈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滕地一下站起身,本准备寒暄两句就跑路的,谁知却被晏青禾截断了话头。
晏青禾似有些为难地说道:“被姑娘看出来了,那我也就直说了,在下知道姑娘是为了李寒山的宝窟而来,却非贪图富贵,而是想找到治疗心疾的法子,而正巧在下这里有一些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愿与君姑娘合作,如何?”
“小道消息?”霍君窈上上下下将晏青禾打量了个遍,“你说的不会是代山吧?”
晏青禾猛地一拍桌子,狠狠地点了下头,“姑娘聪慧,正是代山。”
“你少装蒜了,你和那说书先生一唱一和的,当我没看着呢?”
晏青禾瞧着女子宜喜宜嗔的模样,又生出了几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手一挥将“地绒”甩向了霍君窈。霍君窈并未曾想过对方会突然发难,身手去接,却还是慢了半拍,直呼道万事休矣,吓的花容失色,直接闭上了眼睛。
只听啪嗒一声,预料中的事情未曾发生,霍君窈低头一瞧,那玉佩正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霍君窈惊魂未定,晏青禾却眉目含笑,乐得不行,“瞧给姑娘吓的,这东西要是真那么容易摔碎,岂非很容易伤及自身,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个跤就把自己捆起来了,那多尴尬啊。”
霍君窈恼羞成怒不想理他,一屁股又坐了回去,自顾自地喝起了晏青禾倒的茶水压惊,心道这人果然有点大病。
晏青禾敛了玩笑的神色,小声说道:“姑娘既然也是为了宝窟而来,自然也听说了近来武林中发生的事情。”
霍君窈:“从芙蓉双剑那听得了一些。”
晏青禾起身将玉佩捡回来重又推到霍君窈面前,“辉月宗主办寻令集,各门各派汇聚一堂,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就算是为了脸面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但这次不一样,辉月宗只是提供了线索,却未再次将各门派聚集在一起,也就是说众人皆在暗处。江湖不比朝堂之上暗流汹涌,但若真的涉及利益,那也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此行危险,带着它打不过的时候起码还能跑一跑。”
“聪明。”霍君窈当机立断地评价道:“每个人都想将宝窟据为己有,若凑在一起就算发现了什么,也未必会说出来,反而耽误事。倒不如化整为零,各自为战,为了自己的利益反而会更加卖力,而这背后的人只需要一一盯住,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哎你说,这是林不为的主意还是林巧巧的主意?”
晏青禾幽幽说道:“林巧巧此女心智无双,擅于玩弄人心,将他人视为棋子,自己坐收渔利。而林不为人如其名,胸有大志却是个酒囊饭袋,如今儿子疯了,他就算再看不上这个女儿,也只能依仗她。”
霍君窈表示赞同,若不是霍君玟与林巧巧要好,林巧巧又在寻令集上护过霍君玟,对于这样的人,她一定是会敬而远之的。同理,如果不是与晏青禾三番五次的偶遇,她也打心里不太想和他有过多的瓜葛。
她虽不是朝廷中人,但同武林中人也绝非是一路人。
霍君窈趁着晏青禾说话的间隙,又夹了两口鱼肉放在嘴里,不知道这鱼是如何烹制的,爽口弹牙又有滋味,最重要的是鱼骨都被剔除,不用担心被鱼刺卡住嗓子。
瞧她吃的开心,晏青禾颇为得意,也不再说些什么,静待她吃的差不多了,方才问道:“想来姑娘还会在江都城逗留一段时日,不知打算在何处落脚?”
霍君窈心满意足,心情大好,话都说的半开不开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匪患了结,宁王不日就会启程回京城,住在城守府是不合适了,又不想去南阳郡主府蹭吃蹭喝,也没多想,干脆利落地回答道:“随便找家客栈落脚便好。”
“客栈鱼龙混杂,姑娘只身一人怕是不方便,不如……”
晏青禾话没说完,楼下响起一阵嘈杂,晏青禾拉了个小二询问,那小二本就一知半解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吓到,说话颠三倒四的,总结来说就是来了一伙凶神恶煞的人,把整个酒楼都给围了起来,说是在找什么春卷。
春卷儿?
晏青禾忍不住向楼下瞥了一眼,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冲也冲不出去,反而被十来个衣着一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