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介绍道:“姑娘失忆,怕是记不得老奴了,老奴乃梁庸。”
他虽未点评胎记,但态度从刚见面的生冷到自述时的明显和蔼。她暗忖,辨认胎记真伪应是过了,总算稳了稳心神
梁庸捋了捋怀中的拂尘,“姑娘,咱们去前殿吧。”
果然,抵达前殿,梁庸禀报道:“陛下,昭意公主出生时,脚腕处往脚背一寸远处,有处蝴蝶印记,左翼轮廓凸出一点,而蔺姑娘的胎记同昭意公主的胎记相比,略大一些。但老奴认为,昭意公主已失踪十年,想来是年岁递增身子抽拔,胎记也理应扩长,这也是正常的。”
虞元帝“唔”了一声,便挥退了梁庸。
“陛下,臣有事启奏。”一个穿着紫衣官服的中年男子出列,“虽然已查明蔺姑娘身上蝴蝶胎记与昭意公主相同,但臣以为还需比对幼年记忆,如此才更为慎重。”
这明知故说的局面似曾相识。
周羡宁站了出来,道:“孟大人,满朝文武百官都知道,当初凤山县官的奏折中禀明蔺阿宛早已丧失十岁前的记忆,如今在殿堂之上孟大人又何必多此一言。”
孟大人抚了抚髯须,似乎等得便是周羡宁这句话,“臣的意思便是如此,天家血脉不容混淆,在未能完全笃定之下,还是暂缓昭布为好。”
汉白玉阶石下立着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出列,他眉眼温润,凤仪端简,看到蔺阿宛时神情喜悦,那是昭意之兄——太子虞良润。
他道:“父皇,儿臣以为,其一昭意胎记独特,而蔺姑娘的胎记位置和形状相符,其二昭意遗落在亥城郊外,而蔺家人也是在此救下并收养了蔺姑娘。这两样已经足以证明蔺姑娘便是吾妹昭意了。”
孟大人却拱手道:“太子殿下,前朝覆灭缘由之一便是妃子秽乱宫闺混淆皇室血脉,而当朝却是万万不能再现血脉混淆一事了,还望太子殿下深思。”
随即又有几位官员纷纷附和。
“孟大人说得对。”
“皇室血脉之事理应三思。”
“是呐是呐。”
......
蔺阿宛看了一眼孟大人,这嘴好生厉害,三两句话层层递进,最后竟然把认亲一事同国家社稷安危联系在一起。
现下朝堂局势,一方以太子为首极力举证自己为真,另一方以紫袍官员孟大人为首抗衡,暂缓昭布昭意公主的消息。
而虞元帝仿如看客,坐观两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殿堂里的怒火越烧越旺,他才泼了一盆水,抿唇笑道:“行了行了。太子说得对,但孟大人的忧虑也应考量在内。那便这样吧。让宗室在城内辟出一宅子安置蔺阿宛,待想起以前的记忆,再昭布封号记入宗室谱牒也不迟。”
“父皇!儿臣以为——”太子虞良润似乎还想坚持。
虞元帝却已从龙椅起身,拂了拂手,“朕意已定,不用再说了。散了吧。”
蔺阿宛出声道:“陛下,请留步。”
她猛一出声,将殿中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虞元帝脚步微滞,转头蹙眉看向蔺阿宛,“你有何事?”
她嘴角盈起一抹轻淡的笑,“陛下可还记得,亥都城外三里地,左是峭壁右是悬崖的车马道上,您在马车之上一脚——”
“一脚”两字,好似直戳虞元帝内心隐秘。
虞元帝脸色微变,压抑着愠怒,一字一顿喊着她:“蔺、阿、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