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蓝色苍穹中如墨似的乌云一片一片掠过,这是大雨滂沱的征兆。
一抹鲜亮的白色迎风而来,周羡宁伸出手。白鸽极为信任地停在他的手上,发成唧唧咕咕的声音。
自从周父告诉他周家的情报网之后,各地的探子和定期传来的白鸽都交由他来掌管。
如果他没算错,这只白鸽应该是送来关于蔺家人的信息了。
自从“阿宛是陈苡之”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之后,挥之不去。
在这隐隐约约的不合逻辑的背后,他又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合理。同样的会筹谋,同样的坚定清亮的眼神,无数次,他都被她所吸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谁所吸引。陈苡之亦或是蔺阿宛?
而在听闻东宫旧人禀报阿宛在探寻越太子姬舆的事情,他顿生了一丝被她探寻的危机感之时,也同样在疑惑为何她对姬舆感兴趣。
从前的他,可是从未见过昭意公主的。若阿宛真的是昭意公主,她没来由会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
一切的一切好似都在暗中印证着他的揣测。
而之症结所在便是“昭意公主究竟是真是假”。
于是他动用手头的探子去探查凤鸣山的蔺家人,以期从其中寻找一些之前没有注意的蛛丝马迹,可是探子回信却道不久前,蔺家已离开凤鸣山,说是要经江南往老家北地邯郸而去。
接着,他又联系了北地邯郸的探子,进一步寻找蔺家人的踪迹。
他迫不及待想揭晓答案,搓开小信条,上面写着:“邯郸老屋坍塌,无人来过”
这意味着,蔺家人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迹。
周羡宁望去内城的重重琉璃檐顶,眉头紧蹙。
*
阿宛站在嘉和殿的门口,外面浓云积压在天空,沉沉的快要逼近了远处的宫宇。
关明月一死,游阳关氏的余波已算了尽。宫内无人敢提这事,日子一天天过去,好似不过信手翻篇的故事,也过去了。
关明月说姬舆已死,让她不要执着。越朝东宫旧人说姬舆的尸体早已放入越朝皇陵之中。
越朝皇陵保存完好,她是知道的。
当初虞恒打着勤王的名义杀流寇,使各地起义军归降自己,在表面的极度尊崇越朝。当初两路叛军攻城,越朝皇室殉国。虞恒后发制敌,却是占得先机,在西京称帝之后,以皇帝的礼节为越明帝发丧,对其皇后皇妃、皇子皇女,也均按礼制安葬。
所以,太子姬舆的尸体也被安葬在越朝皇陵之中。
可是,或许只有她才知道,那越朝皇陵中长眠地下的尸体根本不是越太子姬舆!
“殿下,该午憩了。”秋月在身后提醒道。
阿宛转身朝寝殿内间走去。
宫殿内显得幽暗,秋月在大殿的外间点燃了几只蜡烛以防目视不清。
一簇烛火在帐帘之外跃动。
拔步床的帐帘放下,幽微昏黄的光线被隔绝,床帐内霎时暗了下来。可阿宛怎么也不困,盯着蚊帐顶发着呆。
她想起,自己跟随那群盗墓贼从盗洞之中钻去地下时的光线,也是如此幽暗。
那是四年前,各地打着太子姬舆旗号的反虞行伍中,她辗转各地,发现那些行伍不过都是一群打着假旗号的乌合之众。于是,她萌生去越皇陵一探究竟的念头。
几经波折,她结识到了一个以盗墓为生的李老头,以重金相诱,最终同意带她前去越皇陵。
那天下了盗洞之后,最前方的李老头手持着一盏幽微的烛火行走在砖石堆砌的墓道之中,那灯火幽微,影影绰绰,看得四周并不分明。
沿着狭长的墓道,不知道走了多久,李老头抬了抬手,身后的人停下。待墓门开启之后,墓室内只有些许的金银珠宝,众人脸上均是失望,纷纷朝左右墓室的人继续深入探进。
而她只想知道太子姬舆到底死了没?
当推开墓室正中的棺材,腐臭之气扑面而来,她颤抖着手揭开了包裹着尸身的最外层绸布。
只是那一眼,她马上便断定,躺在棺材里面的尸体绝不会是太子姬舆。
因为,眼前的这具尸体明显姬舆矮了许多。
她为了印证所想,用手丈量着尸体的身高。她测了三次,每次的结果都是如此。
因此,她断定眼前这尸体并不是姬舆的。既然越皇陵的尸体不是太子姬舆,那真正的姬舆在哪儿呢?
也是在探查越皇陵之后,她才想要去西京皇宫之中进一步探寻姬舆的消息。
此刻,在阿圆的帮助下,她顺利假冒昭意公主的身份进入到了皇宫之中。可是往事仍旧是一团迷雾呈现在她面前。
这些年来,她为了探查姬舆的消息,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也不知道问了多少人,到头来,只是不断地在印证,太子姬舆真的已经死了。
她不由得泄气。忽而她转念一琢磨,似乎有些不对。
如果姬舆真的死了,那么他真正的尸首去哪儿了?
那越朝旧宫人说亲眼看到姬舆的尸首收敛,可是越皇陵中的尸首却不是姬舆的。
是那宫人在撒谎吗?要么他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的太子姬舆的尸体,要么他根本就没有不是越东宫的旧人。
敲打着窗棂的雨点渐渐小了,待在嘉和殿内愈发觉得有些憋闷,索性起身,见雨后空气清新,阿宛前去了东宫的花园转悠。
将将绕过黄叶稀疏的藤蔓,凉亭的石径上立着东宫侍从,遮阳的竹帘已经换上了绣着素雅花纹的纱帘,而虞良润独自一人在凉亭之中坐着。
他的目光投去了平静无波的水面,池塘中心的那一株荷叶已有焦边,那是即将枯萎的前兆。
“参见昭意公主。”侍从喊道。
“平身。”
阿宛步入凉亭,坐在在虞良润的对面。
虞良润见到阿宛,眉间晕染一阵惊喜之色,但面容又笼罩着一层愁云。愁绪和欢喜交加,两层情绪在他的脸上转换。
阿宛提起茶壶柄,一边为自己掺了一杯茶水,一边问道:“皇兄近来有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