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休思于是跟勿忘闲聊起来:“这是什么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古休思总觉得,她问出这一句话时,有个眼神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但等她去捕捉,又了无痕迹。
勿忘这下可来劲了:“咻咻你竟然不明白!人与妖不是不能在一起,而是二族习俗观念迥异,千百年来始终如此。且这里是凡间,若真要在一起,世俗的阻力实在太大太大啦,最终多不能成的。从上古至今,这样的悲剧可多可多了。”
这些悲剧的传说版本她也有所耳闻,其中以白蛇报恩最典型。
但古休思原本以为,这种不能在于身体结构不同或者种族差异,没想到的是,这种不能原来是世俗不容。
可再转念一想,她思及人.妖结合尚且如此想,世俗难容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勿忘的话匣子开了就一时合不上,它继续叨叨:“不过在上九霄就不一样了。人与妖结合在上九霄其实挺常见的。”
古休思忍不住插话:“那他们的孩子是人还是妖?还是半人半妖?”
勿忘没懂古休思的疑问点,随意答道:“当然是谁更强就随谁了。”然后继续它想分享的话题点,“不过,人与妖结合不被世俗所容;仙与魔的结合,却是不为天道所容!”
古休思果然感兴趣,追问道:“怎么个不容法?”
古休思感觉到,这时又有眼神从她身上扫过,她立刻去捕捉,果然正好与顾朽笥四目相对,却见他浑然不觉般淡然移开目光。
怀里的勿忘则昂首挺胸,不,昂毛挺毛,自豪揭秘:“因为灵气与魔气生来相克不相容,所以仙魔结合生下来的仙魔混血,注定天赋极差,也因此在上九霄地位低微,受人歧视。但咻咻你不一样,你……”
勿忘回过神来,猛然住口,缩瑟的模样像是心虚,又像是后悔。
古休思却浑不在意。自从她六岁时被一个醉酒的仙人揭破仙魔混血的身份后,骇人听闻的传言她听过不知凡几,天赋差甚至都不算难听的说法。
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
古休思直接问:“我为什么例外?”
勿忘嗫嚅:“因为……因为……哎呀,其实团团也不知道啦!”
古休思冷漠:“哦。”
你觉得我会信么。
勿忘觉得自己要被自己的口无遮拦蠢哭了。
但那只狐狸解救了它。
狐韶与顾朽笥寒暄了一番废话,终于将注意力投向古休思,边说话边习惯性挑眉:“古姑娘芳龄?”
古休思没明白,狐韶这是看不出自己的年龄呢,还是故意这么问?
于是她故作俏皮答道:“这是姑娘家的秘密。”
覃英收拾好尸体,将之装进了乾坤袋,却将血铲子拿在手里,朝着狐韶走过来。
古休思疑惑地看向她,却见她将乾坤袋与铲子分别递给狐韶,干脆利落道:“狐韶,四方镇的事,就此了结。”
在古休思听来,这话似乎有点别的意味。不过,也或许是她多心了。
狐韶听了脸上仍是笑嘻嘻,接过乾坤袋和血铲子,正要将灵铲变个样式,却发现其上沾满了血迹与土痕。
他一蹙眉,问覃英:“有帕子么?”
覃英抱剑懒懒答:“没有。”
狐韶闻言有一瞬间的烦躁。
古休思看出几分不对劲,甩出一张深褐色的布帕子,递给狐韶。
狐韶道谢一声,接了过去,拿帕子将灵铲擦得干干净净,正准备对着帕子施法清洁,就自己先反应过来。
于是他只将帕子叠好还给古休思:“劳烦古姑娘。”
古休思点点头接回帕子。
狐韶手中的灵铲白光一闪,全然变了个模样,被狐韶丢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顾朽笥除了与狐韶搭话那两下,全程都像个局外人,自始至终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古井无波。
此刻他终于又开了尊口:“此事既了,不如就此别过。”
覃英瞥一眼狐韶,不置可否。
古休思则是虚行一礼:“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狐韶在一旁抓了半天头发,终是对着顾朽笥和古休思诚恳道:“寒舍离此处不远,若不介意,不妨同去喝盏茶。”
然后转向覃英,故作无所谓:“咱们都这么熟了,想必你是不介意的……吧?”
覃英闻言只心道:果然。
她对着狐韶翻了个白眼:“行,你请客。”
古休思见覃英答应,点头应允狐韶:“那便打扰狐公子了。”
然后三人一齐看向顾朽笥。
顾朽笥收回远眺的目光,虽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却也对着狐韶一颔首:“忝颜叨扰。”
***
古休思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覃英闲谈,不远不近地缀在顾朽笥与狐韶的后面。
虽然狐韶大约很不希望有顾朽笥和古休思在场。
但古休思应允这一顿饭,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尸傀作乱的前因后果。
覃英也坦然,短短一里路就同古休思说了个七七八八。
四方村临近于这凡间某一国的边界,十分荒凉偏僻,人烟也不多。民风么,当然不甚纯朴,蓄意伤人等事时有发生,若能藏得好,杀人也追究不到。
覃英对此也忍不住说,异乡人在此多横死,杀人越货、杀人夺宝,最终引发尸傀作乱,倒也真是报应。
尸傀在成为尸傀前,只是一具尸体。却偏偏,是一具死在狐韶家里的尸体。
狐韶就这么被卷了进来,因为狐韶曾对覃英有恩,覃英又在四方村住了一年多,武力值和道德感都令人信服,这才也介入此事,当个秉公持正的中间人。
其实就是光明正大还狐韶一个清白。
这时村中有两个人染上了尸毒,旁人沾之即染,染上后不出七日便奄奄一息,却能吊着一口气不死,继续传染他人。
然后,尸傀破棺而出。
正是死在狐韶家的那位老太婆的尸体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