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秉蓝思前想后,最后压下心口这股酸溜溜,独自离开晋王府。 别院,密室。 沈秉蓝将事情前前后后跟父亲说了一遍。 沈青武不禁感慨道:“晋王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他的出身。不然,他才是最佳的储君人选。” 沈秉蓝道:“晋王心思缜密,谋略过人。皇上也宠爱他,如果他有野心,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沈青武摇头:“秉蓝,你不了解明宗。他有治世之才,却也敏感多疑,杀伐果决。连亲手送他上皇位的沈家都忌惮怀疑,而顺水推舟下手,那大鄯公主生下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给机会?” 对于明宗,沈秉蓝也知道一些。 明王既不是皇后所出,也不受先皇宠爱。他想出头,唯有建功立业。那一年沈家军出征大月氏,明王是主动请缨。有了军功回来,才算是入了先皇的眼。 “当年,太子忌惮有了战功的明王,设下鸿门宴,准备暗下杀手。结果被先皇撞个正着。太子被永远关进地牢,明王重伤。等他伤好后,就被封了太子之位。 父亲,我那时候就想,当年的鸿门宴是庸碌的先太子设计的么?而先皇又怎么那么巧地刚好碰到。这里,是有安排的吧?” 这是沈青武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但如今,儿子已经是西北侯,能独当一面了。他也不需要再隐瞒,带进土里了藏着了。 “秉蓝,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先太子被先皇后养坏了,骄纵且无能,守不住江山社稷,谋不了百姓福祉。明王有能力有野心,却出身低微。 其实,明王当年主动接触父亲做朋友,就是看中了沈家的能力。你祖父也早看出明王用心。但先太子的确不是君王的料。你祖父为了北邺决定支持明王,默许我们交往,这才有了现在的明宗。 但你祖父也早说过,明宗多疑且果决。一旦江山稳固,感觉到沈家威胁后,绝对不会手软。所以,你祖父在明宗登基之时,就请下了为家族保命的丹书铁劵。” 沈秉蓝发现事实和自己怀疑的重叠了,长长叹口气。 “伴君如伴虎,这话果然一点不假。本以为沈家这次能成功身退,想不到晋王的一场设计,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沈家隐退,那是因为边关无战事。我们保家卫国,从来不是为了保哪一个皇帝。沈家保的是一方百姓安宁,保的江山社稷永固。迦关若战火重燃,沈家岂能置身事外,安然呆在京城享乐?” 沈青武语重心长之后,抬手拍拍儿子的肩膀。 “准备准备去吧。人无完人,不管怎么样,明宗在守国土,护黎民这一块做得无可挑剔。至于暖暖,长大了各有缘分,我们就别干涉了。” 沈秉蓝想想,说道:“晋王性子冷静,懂克制,心思细致会谋划。暖暖脾气火爆,冲动好胜,一言不合就开干。两个人互补,说不定真是一个好姻缘。三个孩子,我可以养在身边,保证亲子一样对待。” 沈青武欣慰地笑了:“那些,就等暖暖醒了再说吧。” 顿了一下,又道:“之前听暖暖建议,派人暗中保护霍豫。今天飞鸽传书,霍豫途中遇险,险些丧命。暗中保护的人将霍豫救下,秘密安置了。不日,霍豫被刺身亡的消息就会传来。到时,你将霍豫带去迦关,他一个死人,将会是潜入大月氏最好的探子。” 沈秉蓝懂了,也又一次庆幸听了妹妹的建议,如今得到一元猛将。 晋王府。 邺景州亲自给沈暖暖喂药。 他之前没伺候过人,有点笨手笨脚。沈暖暖不张嘴,轻轻捏开她的嘴,牙关又咬着。药喂进去一勺,却流出来大半。 陈树一边看得着急。好心提议:“主子,要不属下将如意接来?”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风险,再说,三个宝也需要如意照顾。” 邺景州放弃用勺子,端起碗刚要自己喝一口,见陈树一边木桩子似的不走,斜睨过去:“人给皇上送去了?” 陈树一拍大腿:“哎呦我去,忘了!主子你继续,属下这就去办。” 碍眼的人走了,邺景州低头自己喝一大口药,然后俯身将脸贴上去。 将药渡到沈暖暖嘴里,发觉药又要流出来,就用嘴唇全方位堵住。然后用舌头一点一点撬开那咬着的牙关,终于,喂进去了。 原来也没有多难,只要方法用的对,过程还是很美好的。 拿起巾帕擦着沈暖暖的唇角,动作渐渐停住。她即使睡着,也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睛。其实,从那天她吃了炮仗一样踹门到晋王府,他的眼睛中就有她了。 她和自己来自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自己好像坐在一个深深的洞穴里,周围世界是昏暗的。一天和一年的日子一样,枯寂乏味,直至生命的尽头。 但沈暖暖是热情奔放的,无拘无束的。好像风,四面八方任意来去。好像有无穷精力,浑身使不完的劲儿。更好像一道光,投进洞穴里,给她照出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光明之路。 杜衡背着药箱进来,就看到晋王凝望沈暖暖的这一幕。他默默偏开视线,看到药碗空了,神色里又满是复杂。 “晋王,为何一定要给师傅喂下避子汤。这个药,伤身体。” 邺景州恍然回神,收起巾帕放到药碗旁边。 “她身体在乡下时亏空眼中,如果怀孕,会更伤身体。两相利害取之轻。” “可是……” “杜衡,你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是知道的。” 杜衡闭嘴了,以后也都会闭嘴。 “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快点醒来。”邺景州转身看着杜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