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月色湾滩在云朵里,周围静寂。
季褚望的第一个字刚脱唇,走廊的灯应声骤亮。
盛衿雾抬眼,见他眸底的笑意明晃昭喧,从上勾的尾部流泻出来,面色不由得薄红转绯。
轻咬了咬唇,她避开他的注视,垂目插吸管。
几个糯甜软团蹿进嘴里,黏着她的舌尖贝齿不放。
仿佛是有了后备军,她掀起长圆杏眼,对上他的视线。
“看在你专程给我送奶茶的份上,我这个房东就勉为其难地收留你吧。”
季褚望听闻,勾起唇角,从大衣内侧取出一个米黄信封:“那我的盛房东明早想吃什么?”
“活儿都没干完,老板就给你发工资?”
“昨天是怕回家晚,打扰到你。”
听到这回答,盛衿雾松了手,侧身让开:“今儿赚了多少钱?”
门口的人仍站在那儿,只薄唇轻动:“八百。”
月眉挑动,底下的杏眼沾染几分薄浅的嫣笑,少女的笑靥像玫瑰在枝头摇缠着身子,勾得人心都软了几分。
她问:“不还钱消账?”
他摇头,取出信封里的钱: “一百早餐、一百五交通费、一百五奶茶、两百生活费。”
抿了口奶茶,她的声气也灌满了黏乎乎的糯甜:“还剩两百呢?”
“给爷爷。”
“你什么时候学的舞狮?”
“小学。”
杏眼微抬,她又问:“童子功?”
季褚望又摇头:“当时是为了爷爷学的。”
“原来如此,”盛衿雾恍然道,“我就说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是,还想问什么?”
“嗯?”
季褚望取出一张红钞,把信封放在鞋柜上:“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等我出去吃完晚饭回来再问。”
盛衿雾顿时月眉倒竖,语气也汹汹起来:“你没吃饭?你不知道你上次就是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吃了,又饿了,”他退后一步,边说边要关门,“我很快就回来。”
少女的动作快一步,推开那愈渐狭细的门隙。
白光晕了门外人满身,她目色上倾,瞧见那对褐瞳氤出少许温意。
“怎么了?”
只是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渺,虚无所住。
盛衿雾的心骤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拿捏住,嗓口也跟着一紧:“那个……面,吃吗?”
又是空气凝滞,头顶无声灭了亮。
跺了跺脚,少女的嗓音磕磕碰碰挤出来:“想吃就留下,不想……你就出去吃。”
“想。”
心终是落了下来,盛衿雾转身进客厅。
季褚望换鞋踏进屋,斟酌的清明视线随着少女移动。
她强装镇定,把电视遥控器递给他:“准许你拥有十分钟的播放自主权。”
-
两碗面出锅,盛衿雾走出厨房发现电视正在播放她昨天看的偶像剧。
她问:“怎么不看你喜欢看的?”
“看了十分钟。”
诧异闪过眼底,弯眉也跟着拂了一瞬,她瞧着他:“我说十分钟,你还真掐着时间看十分钟?”
男人接过碗,把遥控器放在她手边,只嗯了一声。
第一次见到这么恪守时间观念的人,盛衿雾又忍不住问:“这也是你爷爷教你的?”
【你为什么对我的事那么感兴趣?】
电视剧男主角的台词生动诠释了季褚望的欲言又止。
末了,屏幕里的人又添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噗——咳咳!”
刚送进嘴的几根面烫在盛衿雾的食管里,不上不下。
她招呼着抬起手,和剧里的女主角一同矢口否认。
“当然不是!”
只听那聒噪的男主角又说:
【不是?不是的话,那你为什么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现在还给我做晚饭吃?】
“因为……”
不自觉代入角色的盛衿雾,想要脱口的解释话被女主角打断。
【因为在我眼里,你只是一只宠物。】
屏幕里的男主角显然受挫,一脸委屈地放下筷子。
屏幕外的季褚望也放筷,侧过头,目视着盛衿雾,面上无受伤的可怜劲儿,眼底确是寡淡的清冷。
盛衿雾心里一颤,刚想开口,男人却乌睫扑簌,下方的凉唇抖出两个字:“宠物?”
女主角的声音拔高,响彻在这十多平方的客厅里。
【对!我就是把你当宠物又怎样?你别自作多情。】
……你俩可别再叨了,伤及无辜。
盛衿雾垂下头,身侧的男人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向卫生间走去。
十分钟,好长。
就像一位老人负着手,步伐蹒跚,在几米的羊肠小径上,来回踱步,找不到出口。
卫生间仍然毫无动静,地毯上的少女挑挑拣拣,筷子偶尔碰到碗壁,发出叮叮的脆响。
显然,这碗面吃得十分不畅快。
“又不是我说的把你当宠物,对我生什么气?”
“哼,喜欢蹲在里面,那我今晚就不给你拿被子了,我可不想我的被子臭烘烘的。”
“等我吃完面,你再不出来,我就踹门把你逮出来。”
盛衿雾嘴上只顾念叨,半天也没吃进去一口。
然而电视剧已经播到尾声,卫生间里的人还不见出来。
“不会又晕了吧?”
说着,她踮起脚尖走过去。
右耳紧紧贴在玻璃门上,里面仍是没有半分响动。
她屈起手指,敲门。
与此同时,门开了。
一个重心不稳,她栽到了季褚望的身上。
后者自然也没料到这一出,扣住她的腰身,两人双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