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话还没完呢,监护仪刺耳的滴的一声响,心电图出现异样,然后血氧浓度直线下降。
“心肺复苏,准备AED!”
是白竹的声音。
原本围在床边的人立马让开。
“人太多了!出去几个,保证抢救室里空气流通。
江砚让几个派不上用场的实习医生先离人少了,江砚这才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
年轻的人民警察,最多不过30来岁。尽管脸上沾了血,右眼眉峰处一道长长的伤口,但依然能看出之前的丰神俊朗。但最夺人眼球的是那一身淡蓝色的出警制服。
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出那一身衣服是淡蓝的了。血液早已在布料上凝固,衣服硬邦邦的,呈红棕色。有的地方甚至明显可以看出是被刀划开,有一道道的口子。
白竹双手交叠,用掌根一下又一下的往下按压。他戴着口罩,眸子却如星辰一般明亮,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
“除颤仪。"
他喘着气,对张霖说道。
“200焦。
“200焦充电完毕。
“离床。
再熟悉不过的抢救步骤。
心电图没有多大的起伏,就像一颗石子被扔进死寂的深潭,仅仅是溅起了几层涟漪之后沉入湖底,再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而那几层涟漪荡漾开去,又归于平静。
“咔”的一声,一根肋骨断了。
在进行CPR的过程中,最为常见的并发症就是肋骨断裂。
“除颤仪准备,400焦。”
“白医生,已经除颤5次了,还要继续吗?会灼伤的......”
叶菁菁调着仪器参数,有些担心的问道。
“继续。"
白竹头也不抬,语气坚定,
“让我继续,你休息一会儿。
江砚上前,把白竹换下来,接着胸外按白竹下来的时候,腰上突然一阵轻微的刺痛,和同被针尖刺了一下,左腿一软,然后阵麻木。他扶住墙,将身子的重心靠上去,没让自己摔倒。大家都在紧张抢救,没有人注意到他。
“一毫克肾上腺素静脉推注。”
“推注完毕。
“400焦充电完毕。
“离床。”
电流传入,床上的人浑身一颤,心电图高了起来。抢救室里六七双眼睛一齐盯着那起伏的线条,自己的心跳似乎和这线条重叠,然后慢慢融合,在如炬的目光中,屏幕上的线条向下走去,随后,高起一段。那近乎支离破碎的躯体中的心脏跳动了一下,又一“恢复自主心跳了。”
江砚长久的凝视着屏幕,把自己已被汗水沾湿的发丝捋到一边,长舒了一口气,脱下了手套,
“准备一下,进手术室。”
所有人如释重负。
“你帮我去和韩妈说一声,这场手术我参加,情况不太好,随时会发生意外。”她对林夕说道。
大家正欲散去,前脚还没踏出抢救室,监护仪却又刺耳的一声响,心率血压直线下降。死神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把一线希望递到人们面前,但在指尖触到这温暖的一刹那,将其毫不留情的抽走,监护仪短促又尖锐的声音如同死神的狞笑。
心电图成了冰封的湖面,除非用外力去打破,再也不会惊起一丝波澜。
“已经二十五分钟了。”每个人都换上去了一遍,靠着墙,大口大口喘气。
“好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抢救了。”
叶菁菁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
张霖递过来一张湿巾纸:
“你再休息一会儿,下一个我上。”这时,林夕进来了,手中拿了一张单子,声音有点哽咽:
“白医生,江医生,他们签放弃抢救同意书了......”
白竹已经累到几乎虚脱,但还是一下又一下的做着胸外按压,自己浑身的骨头却仿佛也要散架了,他大脑昏昏沉沉,耳边一片嘈杂。
“再坚持一下。“
他不知是在和其他人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白竹,停下来吧,三十多分钟了,救不回来了。"
韩主任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一边,缓缓说道。
白竹的动作慢慢停下,心电图颤动了一下,慢慢归于平静,过了一会儿,脑电图也走平了。抢救室里寂静无声。
“死亡时间……”
话还没说完,一名警官大踏步进来,在韩同雷耳边说了什么,韩主任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要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了。”帘子被拉开,一名孕妇走了进来。
医生们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路。
女人盯看床上的人,咬紧嘴唇,直到咬出深深的印子,才没让自己哭出声,然而,哭着哭着,她的眼泪也渐渐干了。
“全体默哀,鞠躬。”
医生们站成一排,立正,深深弯下了腰。
平床被推动了,沿着走廊,推向那个没有温度的太平间。生死交替,命运沉浮,一个年轻的生命陨落。不!他永远存在!那烧毁毒品的火焰窜起,染红了半边天,在烈焰中,他微笑着,在火光里永存!
“怎么了?”
目送着平床渐行渐远,太平间的门关上,江砚转过头,却发现了倚着墙,眉头微皱的白竹。
“没事。
他向她笑笑,
“有点累,想原地躺下来睡一会儿。”
“行,那我帮你拿床被子过来。”
江砚撇撇嘴。
白竹这家伙随性惯了,且有一个到哪都能倒头就睡的本领。之前有一次,他做完了手术,竟直接睡在了手术室的地上,把手术室的值班医生吓了个半死,差点以为白竹倒在了岗位上,因公殉职了,就差没直接推个平床过来,这件事儿还被当作笑柄传了近一个月,是人近皆知的程度。是以,对于这个要求,江砚并不惊诧。
“不敢不敢,小的怎么能让老婆大人来干。”
白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