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不让她看出异样。
众人散去,护士进来把仪器收好,看到白竹,打趣道:
“白医生又要来睡啦?不过我们抢救室可没有手术室安静。
白竹笑着点了点头。
没多久,一切又归于平静。要不是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还若有若无飘荡着,估计没有人会想到,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和死神的较量,还没有成功。
白竹松开手,慢慢坐下去。左腿一时间没有一点知觉,如同直接被截去了,腰部像藏了只蝎子,不后何时会从隐蔽的角落钻出来,咬一口,他揉了揉腿,想尝试着站起来,走两步。试了一次,失败了,又试了几次,才走出了一两步。就这么缓了十几分钟后,那条腿好似重新充上了电,大脑再次得以控制它。
白竹看了眼时间,走出抢救室。外面下着小雨,天色阴阴漠漠的一层,鼻子却抢先一步闻到了闷热的气息,冷热交织,造就了这么一场雨,暖流和冷空气这一不速之客汇合,绰约地漫开,浓淡相宜,持续了好几个星期的高温往下降了一点。
已经八月中旬了。太阳请了假,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不再露面,取而代之的,是阴晴不定的云层。
办公桌前,白竹沉思着。作为一名医生,他对刚才的突发状况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许许多多的病例像过教科书一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真的……没事……对吗?”
“情况还算稳定,PLT值还在正常范围内,各项指标也还行,但是抗人球蛋白试验还是阳性,我建议你过段时间再来接受一下IVIg冲击治疗。
江砚看着梁玖的复查报告,在电脑上开了单子。
“去取药吧,出门右转。”
梁玖笑着点点头:
“谢谢你,江医生,”
几分钟后--
医院门口,白竹和梁玖并肩走着。
江砚处理完一个病例,一抬头,透过窗玻璃,看到的正是这副情景。
白竹来到路边,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俯下身,拉开了车门。梁玖向他说了什么,随后上了车,汽车发动,扬长而去,在路的尽头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白竹却始终望着路的尽头,没有挪动步子。
因为他是背对着的,江砚看不到他的表情,又过了一会儿,才见他回转身,慢慢向急诊楼走来。走了几步,他又停下,回头看了看,好似依依不舍。男人仰头,面向阴沉的天,目光所及之处是灰色一片。
这几天的雨下得断断续续,地上却再也未干过。花坛里的蜗牛已逍遥了好几天,自以为爬了很远,一转头,却还在家门前。
云烟成雨,雨入云烟。
又有雨丝密密的落下,打在白竹仰起的脸上,冰凉的没有温度。人还来不及感知,就已经消散。高温让全身的毛孔都打开,迫切的想要雨水滋养。
江砚不知自己怎样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不知过了多久,才觉掌心生疼,她张开手掌。掌心里已有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红到几乎发紫。她闭了闭眼。
两道掌纹从在到右纵横过掌心,让人突然想到了反比例函数图像--与坐标轴不断接近,却永不相交......
“老白?你怎么来了?”
薛秋野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嘴里刁了一根棒棒糖,
“白大医生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施合神经科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别给我要贪嘴了,有正事。”
白竹毫不容气的一屁股在对面坐下,从桌上也抄了一根棒棒糖。
“不是,你还有正事?”
薛秋野挑了挑眉,
一你可是当年教授的关门弟子,我们导师口中的教科书,the top of the top student,你还有事来找我?算了,我担待不起。
“打住,让我猜一猜,你不会要来施合轮转吧?我先说一句,我奋斗了八年才坐上神经科主任的位置,你别来抢……”
白竹无语,指了指他桌上的名片:
“薛师兄,你现在只是副主任。”
薛秋野听到“师兄”两个字,不禁头皮发麻。
“我就是想做个检查,没其它事。”“我是神经科,不是精神科好吗?你傻了吧!要体检你们华祯不能做啊?再说,你来我们科室干嘛?去门诊啊?
“你才傻,我媳妇在华祯,万一查出什么,她不得担心,我还心疼呢。
白医生从不记仇,每次都是当场就报。一盆狗粮下去,薛秋野的火立马灭了:“行行行,随你去吧,把症状说一下。”
“腰部间隔性刺病;左腿麻木无力,持续时长大约十五分钟,给拍个腰部CT......”“你行啊,来背书的啊!自己写吧。”他把鼠标往前一推,
“让我来都大材小用。”
“自己的事自己干,不然我去投诉你。
薛秋野不得不下马投降。
CT片子一出来,薛秋野还没看呢,先被白竹抢去了。两人一人拉了一边,仔细研究,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薛秋野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用笔帽轻轻敲击着片子,在一个地方画了个圈,然后看向白竹:
“你这情况持续多久了?”
“半个月不到。”
他在电脑上刷制打字,打完了还确认了一遍,随即拍了拍白竹的肩,语气里没了刚才的了张扬:
“你的情况不太好,再去做一个增强CT和腰穿吧……”
白竹机械的站起来,浑身僵直,脚几乎迈不开步子。
走出施合医院时已接近傍晚,夏日的风被热浪浸染,空气似乎沉重了起来,压得人喘不过气。白竹对着落日站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抓住那张检查报告,揉成一团,用力攥紧,仿佛这样,这个事实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