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又拨了通电话过去,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关机。雨伞上的水顺着小腿一路向下,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陈咏干笑着:“雷雨天气信号接受不好,电话打不通也正常。”
徐生微微抬起头怒视几人,连着下颔线的线条也越发紧绷,听到这话声音更哑了,他讽刺一笑:“正常?”
这他妈哪里正常?
徐生现在瞧着这满屋子的人才不正常。
江苗情绪稍稍缓过来些,赶紧催促陈咏:“陈老师,麻烦你们再去找找小宋。她一个小姑娘跑远了,说不准会有危险。”
徐生心中有气,也没敢多耽搁,提着伞就冲出了门。
陈咏也跟了出去:“你去哪儿?”
徐生头也不回:“找人啊,不然跟你们一样缩着等死吗?”
陈咏和老李也放心不下啊,叮嘱江苗留在寝室等警察过来。两人将裤腿挽起来,也跟着徐生跑了出去。
乌黑的云层来回翻卷,狂风携着暴雨砸在地面,水泥马路上全是泥浆和枯枝。
徐生看了看电话记录。
第一通电话在十多分钟前,显示暂时无法接通,多半是信号原因。
现在却显示已关机,两种情况:要不就是她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更坏一点……关机是故意而为之。
徐生的步子越走越快,将注意力转到茫茫黑夜中。他几乎不敢继续往下想,极度担心宋茱萸会出什么意外。
陈咏和老李两人几乎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的节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小伙子,你等等我们啊!”
徐生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后颈连着肩膀都因为紧张变得僵硬。他自顾自地往前走,丝毫不想搭理身后的两人。
老李又喊:“嘿,我说这人,倔得跟什么似的!你跑那么快有用吗?你知道小宋方才走哪个方向吗?”
老李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字不落地落尽徐生耳里,他的呼吸也逐渐加深,最终停下了步伐。
徐生回头问:“她走的哪边?”
老李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故意卖关子:“这我哪儿知道?”
徐生心底那团火彻底被他的话点燃,顺着导火索不断燃烧,直接抵达爆炸点。
徐生直接快步冲了过去,揪着老李的衣领将人往跟前一提,紧握着的拳头抵在他的下巴,忿忿地问:“我他妈在跟你开玩笑?”
陈咏赶紧将人拦着,企图安抚暴躁的徐生:“别内讧别内讧,俩姑娘等着咱们呢,吵架耽搁时间。”
见徐生不为所动,陈咏又朝着右边岔路指了指,“那边,小宋往那边去的!”
徐生浑身也湿了个透,胳膊上是新鲜的雨水,他将水往老李身上一擦,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手,侧脸看向陈咏指的方向。
老李盯着徐生背影正欲骂娘,又被陈咏捂嘴拦了下来。
“少说几句。”
“不是,这小子挺冲啊,我欠他钱了?”
“嘘嘘!别嚷嚷了,赶紧把小宋找到,不然那拳头真要落咱脸上了。”
“我是她保姆吗,非得盯着看着……”
陈咏拖着不情不愿的老李继续往前走。
两人也很纳闷啊,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宋茱萸就不见了。
明明刚才隔着这片油菜田,还能瞧着她手机灯光,在对面来回地走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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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茱萸是被潮湿冰冷的地面冻醒的。
额头上的血水往下流,遮住了她一半眼皮,凝在睫毛上有些影响视线。
此刻也顾不得疼痛,她偏着脑袋去蹭衣袖,快速抹掉眼皮上的血渍。
再睁眼时,宋茱萸看清了身处的环境。
黄泥土的地面凹凸不平,四周也是同样的泥壁,同时渗出冰凉的液体。温度极低的同时,还让人难以呼吸。
她抬头朝上看,是深色的塑料薄膜封顶。洞口距离地面约三四米,封口被重物压得实实的。
腐烂的菜叶味不断传入她的鼻腔,宋茱萸突然明白过来。
她被关在了地窖里!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后腰,宋茱萸赶紧别过头去。
是茜茜的脚趾触到了她。
小孩被随意地丢在了身后角落里,除了小脸脏兮兮的以外,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
“茜茜。”宋茱萸往身后挪了挪。
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将那个奇怪的人再引过来。
“茜茜。”宋茱萸伸手去蹭她。
茜茜睡得迷迷糊糊的,偶尔蹬蹬小腿。连续叫她好几声,依旧没有醒来的趋势。
尽管在秋老虎猖狂的九月天,地窖的地面和四壁都是冰的,气温低得两人的毛孔都张开了。
宋茱萸用脸贴了贴她的额头,滚烫。
似乎是发烧了。
她艰难地立起身抬头望去,胯骨和侧腰都隐隐作疼,思考着怎么出去的问题。
那人只绑了她的双腿,猜准了这种高度的地窖,还有光滑平整的壁面,她在负伤的情况下,几乎没可能爬得上去。
她连对方绑走她们的意图都不清楚,又拿什么去作为谈判的资本。
难道就只能等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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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生顺着路旁的竹林一路往下,再往前继续走即将到达青羊村。
这个村落被县里设为重点关注的脱贫村,住在这儿的人多数都是穷了几代的贫困户。
流氓、赌鬼、懒人遍地都是。
徐生的心里涌出不切实际的想法,整颗心都备受煎熬,冉起一种令人窒息的焦虑感。
他暗自祈祷着:她可千万别来这边。
徐生打开手电筒,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陈咏和老李也跟着他的节奏,去询问隔壁几家的情况。
“张奶奶,有没有瞅见个小姑娘?”
“王赖子,有没有看到个姑娘?”
“刘伯伯,看见过这么高的姑娘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