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雾气中钻出,如荒原上游走的豺狗,朝这处山丘奔来。
髡发男打马而出。
“如何?”
用的是羯戎语。
探骑是寻常朔州百姓打扮,很快近前来。
“一切顺利,都尉命我等将这个带回。”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羊皮。
髡发男接过,甫一探身,身形迟疑。
他向来耳力敏锐,侧耳细听,分明察觉到荒原上又有马蹄声响。
“不好,有人跟来!”
探骑回缰,看向来的方向,神情不屑。
“想来是路过的朔州逻卒罢了,我这便带人过去,处置了他们!”
蹄声更近,雾气弥漫,听上去,似乎只有寥寥数匹马。
山丘间,一队羯戎人马拔出弯刀,冲杀下去。既然敢斗胆跟来,便叫这些朔州军有去无回!
刀剑拼杀的铿锵声旋即响起,很快又归于止息。
“处置干净没?乌卜度?”
髡发男朝山丘下粗声呵问,却半天等不到回应。
他心下越发不安。
“好了就赶紧走,别节外生枝!”
风乍起,雾气涌动,迷障消解如潮退,眼前随之清晰。
只见山丘下,数具尸身倒伏在地。而在他们身侧,五匹战马慷慨迈蹄,正集结至一处。
髡发男暗道不好,立即将羊皮按在怀中,带领残存的人手,急忙打马准备遁走。
“撤!”
几乎与此同时,裂帛般的破空鸣响猝然而至。
嗖!
白羽飞矢如暗夜流星,堪堪贴着他的面颊刺过,锵一声刺入身侧山石中。
若不是片刻前调转马头,现在被羽箭射穿的就不是山石,而是他的头颅。
髡发男转过身来,面上画出一道血痕,热流汩汩涌出。
眼下想走已不可能,他抬手捂血,困兽犹斗般咬牙发狠,当即喝令众人拔刀迎战:
“随我杀下去!砍下他们的头颅回去复命,左贤王赏赐百金!”
羯戎人倚仗有利山势,居高临下豕突狼奔。山丘下,五匹快马驰骋向前,四个周身银甲的亲兵左右分列,人数虽少依旧军容整肃。
最中间,乌黑如墨的骓马身披夜色,四蹄皆白似踏冰雪。高大马背上,男人一身玄黑劲装,衣袍被风吹打得猎猎作响,冷毅的眸中如坠寒冰。
他周身气场肃杀,放下弓矢,骨节分明的指节握紧兽柄,长剑出鞘,迸射寒芒。
左右亲兵列队雁阵,持剑迎敌。
呼啸的朔风裹挟着山丘间的喊杀声,迎面袭来。男人声线低沉微磁,比夜色更冷。
“留活口。”
短兵相接,五匹快马阵型稳固势如破竹,一轮冲杀过后,贼人尽数被斩落马下。
护甲紧束的手臂转腕,甩去剑刃上残留的血。骓马踱步回身,清冷月辉勾勒出马上男人线条利落的脸。
髡发男腹部中剑,撑着一口气抬头望去,终于看清,与之对阵的哪是什么巡逻的朔州兵?!
“是你,萧昀!”
他咬牙切齿,满是狠戾。
不等他造次,冰冷的剑刃抵在脖颈,身边的银甲军士厉声质问:“说!潜入朔州边境,究竟意欲何为!”
髡发男冷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踏雪乌骓上的身影。
“靖远将军,等着吧,我们要送你一份大礼!”
萧昀冷肃的眼风扫过,神色一凛。
“聂超,按住他下颌!”
银甲军士立即箍住他的下巴,可惜为时已晚,髡发男最后狰狞的笑容就此定格,眼目圆睁,暗红血液从嘴角流出。
是他咬下事先藏于齿后的毒药。
聂超急忙查探其他羯戎人,无一例外,都已没了气息。
不多时,从髡发男怀中搜出的羊皮,被呈送到萧昀面前。
火折上暖光跳跃,皮卷在冷玉般的手上展开,是一副朔州地图。
萧昀目光快速扫过,面沉如水,眸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