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向南,半天路程。
车上没人讲话。
“最后一次。”后座的男人窝在最安全的地方。
副驾上坐着的17岁男孩没有反应。
男人不依不饶:“你这是在放弃,你母亲为你争取的东西。”
孟青柏终于回头看他父亲,路灯刺穿他的眼睫毛,洒下支离破碎的阴影。
“如果她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死也不会把我送给你。”
*
“你信她们还是信你亲女儿?”
梁宜笑起来,“当然信你了我的柳。”
梁晚柳松口气,拉上安全带。
“你小姨也没别的意思,她是说,你在学校还是太不守规矩了。知女莫若母,我的孩子是什么性格我是知道的,作弊我们晚晚肯定是看不上,但是课上吃东西,还有骂人的事,总是真的吧?”
她说的很温和,害怕哪个词用的不当,点燃女儿的导火索。
“妈妈,是这样。我就是很容易饿,我有控制零食的数量,而且之前学校的要求,是因为要垃圾分类,现在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分了,学校也就没怎么管了。”
“那骂人呢?”
“他先骂我,我合理反击。”
梁宜问:“他骂你什么?”
梁晚柳讽刺地笑了笑。
“他说我像猴上蹿下跳……主要是他针对我很多次了,可能是一直没考过我的原因,而且在他眼里我可能是那种玩着都能考好的人吧。”
“不要把别人想的太坏,他为什么只针对你呢?你行事像你爸,以前小还看不出来,我还是觉得,不要太张扬了。”
梁晚柳吸口气,没说话。
“行了,不说了,你以后就知道后悔了,太张扬不好。晚上吃小碗菜,然后我送你上晚自习。”
梁晚柳整理了会,没让情绪影响到自己。
她抬头,和以前没两样。
“好啊。”
2班人声鼎沸,疯玩了一下午的高二生实在静不下来。
梁晚柳转头看了一眼孟婉雪,她在改错题。
孟青柏正好搁下笔,抬头正好看见梁晚柳冷着脸移开目光。
难得看她这么冷的表情。他心说她这样挺有京城那伙人的感觉,又否决掉,那得是常年累月在染缸里泡,才会有的发自骨子里的味道,怎么可能出现在江南小镇里。
语文老师穿精致的旗袍,她是个娇小温柔的女性,讲话慢悠悠。
“梁晚柳,我讲阅读题,可以拿你的试卷投影吗?”
“好的。”
梁晚柳递上试卷。
黄瑶窈拉住她的胳膊,“你来之前,他们在讨论校庆的节目。”
“讨论得怎么样?”
“没定下来,一筹莫展哦——”她话锋一转,“不过孟婉雪吃瘪了哈哈哈哈。”
“她说孟青柏从省会来的,肯定有点才艺,干脆他带头。结果新来的,那表情那眼神,可渗人了。不过也是,本来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怎么对她恶意这么大?”
黄瑶窈撞她一下,想起孟婉雪和她那些朋友说的话,还是不想让梁晚柳听到。
“害,你听我的准没错。直觉,不是好人。”
梁晚柳撑着下巴,“那你直觉还挺准的。”
“什么?”
“她是我表姐。”
“我口!表姐——”
“嘘,”梁晚柳比出一个食指,“我家里亲戚都不是好人。”
她指向窗外,“不愁来了。”
*
教室外,女人衣着得体,身边男孩乱动,一刻也不停。
沈不愁撞上梁晚柳的目光,瞬间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后者对他点头,他马上拉开书包的拉链,抽出两片布料,奋力飞舞像作告别般。
沈不愁妈妈和沈棚在交流,语文老师放沈不愁进来。
他走路快而不稳,风一样坐到黄瑶窈旁边。
2班是3人同桌,梁晚柳靠没门这边的窗户,中间是黄瑶窈,沈不愁坐外面。
沈不愁是留级生,比她们高一级,但今年才16岁。
他高一下学期烧坏了脑袋,变成这幅样子,他家人给他转了班,重读高一,结果发现他在数学方面的天赋丝毫不减。
“柳柳!幺幺!”沈不愁讲话还算清楚,只是很小声,“我给你们,绣,手帕子哦!”
“哇——”黄瑶窈捧场接过,手帕上的绣样的确精美,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收下。
“谢谢不愁。”
“你们,喜欢,我,开心。”
黄瑶窈轻轻推他,打趣,“这次66没考好,数学都没及格,她不开心。”
沈不愁面无表情,“难,我看,给她讲。”
梁晚柳点头说好,给他递过去两包饼干,“给你吃。”
“谢谢柳柳。”
三人坐在教室左后角,讲话细声细语,语文老师看见了什么也没说。
所有老师都对沈不愁小心翼翼。
孟青柏好奇地打量她们仨。
沈不愁走进来,很明显能看出来他不是健康人。
他对通俗意义上正常人和残疾人的相处很感兴趣。毕竟只要略有不同,人和人之间就很难相处,能呈现出这么和谐的画面,这两人都很有本事。
梁晚柳没借出去一张答题卡,六张都到了沈不愁桌子上。
晚自习下了,宫湘和叶玉婷才拿到年级第一的答题卡。
“沈不愁看完啦?终于可以借给我了呜呜呜谢谢小柳呜呜呜。我看完借我们班的人行吧。”叶玉婷假哭着抱住她。
梁晚柳说行,又叫住俩人,问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谣言。
两人对视一眼,叶玉婷开口,“有人传你到处作弊,啊真的有人信哦小柳。”
“知不知道谁带的头。”
宫湘:“不清楚,但是说的有头有脸的,还说你们班有人亲眼看到。但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