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攻势,墨涟没了力量支撑的地方,再加上流血过多,缓缓滑下去,倒在了地上。
云漪慌了,她忙拍了拍墨涟的脸:“你别死,你千万千万别死在这里,醒醒……”
她是真的慌了。
墨涟苍白的脸色在她的脑海中和当年的梦魇重合。
她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想回到那个噩梦般的一瞬,去弥补她这一生之中犯得最大的过错。
那时的临渊也如墨涟这般,为了救她,他浑身是血,苍白得摇摇欲坠,还一直安慰她,他可是魔尊,怎么会被这点小伤打败。
可事实还是发生了。
如果她能未卜先知,她一定不会让那件事发生。
那是凌迟她一生的梦魇。
她手紧紧攥住,战栗不止,有些语无伦次:“我去找人救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刚要转身去叫人,却被他拉住了。
回头一看,墨涟醒了,而且他居然还……笑了一下。
他平时脸色阴郁,阴晴不定,没人敢惹,就像是万年不化的坚冰,可他笑起来,却比往日还要耀眼几分,眼尾微挑,自有风情。
他轻声道:“若你再醒的晚些,我恐怕真的会死在这里。”
云漪叹出一口气:“可是你的伤这么严重,真的不需要包扎一下吗?吓都要吓死人了。”
她指了指墨涟胸口还在流血的伤口。
墨涟语气淡淡,眼中含了一丝笑意:“我没力气了。”
云漪有点不自在,她收回目光:“我先送你回去吧。”
云漪把他扶起来,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墨涟比她高出一头多,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压在云漪身上,她有些吃不消,忍不住扭头看一眼墨涟的侧脸。
墨涟虽然和临渊并非十分相像,可那双眉眼,以及侧脸,却足以以假乱真。
云漪看着他的侧脸,眼眶微酸。
若是她能回到当年,也这般救下临渊……
“云漪。”
墨涟的声音近在咫尺,他将她自梦魇中唤醒。
墨涟看着她肖似青月的眼眸,声线不自觉也软了几分:“我没什么大事,你不必太担心我。”
云漪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模糊,她赶紧眨了眨眼睛,语气故作轻松:“走吧,先找人给你疗伤。”
雨势渐缓,小雨敲击在油纸伞上,淅淅沥沥地好听。
墨涟胸口虽然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但好在惊险已过,有惊无险,竹林蕴藏着草木清香,倒是让两个人的内心不约而同地踏实了下来。
也不知这起作用的到底是周围青草,还是旁边相似的人。
两个人在雨幕中的身影渐行渐远。
竹林后,站着一个身着白衣,手撑白伞的人,先前的大雨并没有将他濯湿半分。
他的手上虚虚拖着一道深紫色的光芒,若是仔细看去,这道光芒四周延伸出了比蛛丝还要细密的傀儡线,而此时此刻,这些傀儡线,已经全都断了。
他冷冷注视着眼前这一切,握着伞柄的手越来越紧,关节处都泛了白。
“这云漪竟有如此磐石之志,能破解这傀儡之术,当真是令我没想到。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如今竟全然无用了。”
他怒极,玉制伞柄竟然寸寸崩裂。
他的身边,立着一个卑躬屈膝,浑身打颤的侍从,白衣人额上青筋暴起,转身一巴掌甩在那侍从的脸上,侍从的脸顿时高高肿起。
侍从“扑通”一声跪地:“主上饶命!小人实在是没想到特意给您找来的这个人,居然可以破解您的傀儡术,是小人疏忽!小人该死!”
白衣人道:“自从青月死后,墨涟便发了疯一样的修炼,乃至修为越高,心魔越盛,唯有在青月面前,他才能完全不设防,刺杀才能一举成功。以往使用过的幻形术,被墨涟看穿了也就罢了,这枚如此重要的棋子,你也能出差错?”
侍从连连磕头,把额头磕破流了血:“小人有罪!可小人明明打听过,她出身江南,家族虽不显赫,但自小不愁吃穿,平安长大,按道理来说,本应是个极好拿捏,毫无斗志的软柿子才对,怎么……”
他猛然想起什么,“主上,若是少阁主顺着蛛丝马迹查出了什么,可如何是好?”
白衣人冷笑道:“就算他猜到又如何,区区小儿,难道还能与我抗衡么。只是你,既是废物,便不必活了。”
他手中红光立现,是见血封喉的杀招,侍从瞠目结舌,连嚎叫一声都来不及,便立即毙命,灰飞烟灭。
云漪带着墨涟越走越远,白衣人的手越握越紧,咯咯作响。
近在咫尺的目标,就这样错过。
这云漪,当真不简单。
难道,真要逼他开启那道禁术么。
他长袖一甩,如仙人之姿,飞速离开了竹林。
一个紫衣女子缓缓从黑暗里步出,她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不忍似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