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萧知柯说:“哪的人就该到哪去,所以回你的教坊司去吧。”
说完他偏头看向韩逸身边的小孩,“以后,你弟弟就跟在我身边吧,他叫什么名字?”
柳念青面色苍白道:“柳凭风。”
大鹏凭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未展翅的大鹏,就是雏鸟,只能任人宰割。
凄苦的风吹起边窗的帷幔,祝卿玉拿着钱袋将手伸到了窗外。
银子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萧知柯挑了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她似是不屑,“既然被你带走了钱就没用了,北边这么多流民,谁要谁就拿去吧。”
祝卿玉沉闷吐出一口气,强颜欢笑道:“若是别人有机会,天涯海角替我走得远一些,这辈子不要困住了。”
“若是可以,我还想回金陵喝一杯望仙楼的神仙醉。”
从前她无忧无虑,只想着日子该怎么过才最有趣。那杯神仙醉,便是添趣,
“一杯神仙醉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祝卿玉敛起眼眸,不再说话。
萧知柯看她这副不言不语的样子,突然起了戏弄的心思,“你知道,静安候府的那个白松玉两日前战死吗,是他救你出教坊司的吧。”
“你原是想来雁城投奔他的吧。”
祝卿玉终于抬起了头看他,萧知柯饶有兴致地看她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接着冷漠道:“八千人围困白石洲,都是被冻死的。”
祝卿玉喉头微腥,“他的尸首呢。”
萧知柯扯了一下嘴角,“尸首被蛮族烤炙得面目全非了,现在应该还在白石洲。”
祝卿玉恍惚地听完了萧知柯的话,眼神空洞地垂下头来。她不想说话,但喉咙好痛,痛得像是有数十根针在扎…胃里翻江倒海,她都生生咽下了。
她想,萧知柯是骗她的。他只是想戏耍自己,看到自己痛哭流涕的样子,这人就是如此可怖。
当铺内,潜回雁城的白松玉看见了芙蓉佩,他知道祝卿玉来了。他出来四处寻她,马车隔绝了白松玉的视线。
只差一步,天涯海角。
松玉这个名字是祝太傅取得,静安候希望他跟祝太傅读书走仕途就好。他不想白松玉不上战场,他希望他能在金陵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和老侯爷当初期望的一样,后来白松玉死在了战场上,成了西川先生。
西川借着萧以文的旗帜,收留了一些太子余党,逃兵流民。他取了个大同的明讳,暗讽萧明台名不正言不顺。
他知景王与太子不睦,所以他要将金陵的水搅混。
天顺十一年,他谋划好重回金陵。
却在教坊司遇见了一个故人。
那天夜里他看清她的面容,望向她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指尖微微颤动。十年间他拿着芙蓉佩,却再也找不到它的主人了。
琴堂的后院里,他问柳念青,他像不像他的故人。祝府的玉兰树下,他在等她来。长街上,他望向她清冷疏离的眼神。
他想说,当年只差一步,我就找到你了。
终于,我又找到你了。
今日西川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冷静自持,他眼睁睁地看着萧知柯在自己面前,带走了柳念青却无力阻止。
西川眼底一片阴翳猩红,转瞬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听泉很少见先生如此失态。
皇权害死了他的亲人,让他未过门的妻子深受苦难。纵使化作厉鬼背负枯骨,他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
他要见这青天白日。
就得让金陵的这把火烧的再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