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出东方。
积福巷的火烧尽,徒留一片灰烬废墟。锦衣卫的人守着巷子,不让任何人进出。
南城兵马司里有一个小兵,偷偷藏下了火器的残骸。
事情很快传到了宫里,萧明台震怒。他掀了茶水,泼了禀报的人一身,地上跪着满殿的人。
天子脚下,竟有人背着他私造火器。
到底是谁胆子如此之大,是想造反吗。
他即刻下旨严查,这事要查个一清二白,涉案之人当全部处以死刑。
太子今早匆匆地入了宫,接过了调动锦衣卫,兵马司,巡捕房的旨意。此案由他主理,陛下要一个结果。
景王今日倒是老实本分,没掺合进一脚。
萧明台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景王,他也没反应。时辰到了便下了朝,出宫的路上群臣议论纷纷。
刑部早就禁民间私营、私铸火器,凡有违者死罪。却不想金陵城里竟有人敢冒天子之大不韪,这和虎口夺食有何分别。
宣德殿内,王熙跪着理好了散在地上的奏折。臣子刚散了不久,萧明台倚着龙椅正在闭目养神。
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吱声。
萧明台慵懒地睁开眼,“王熙,刚才的茶水洒了,再奉一盏新的。”刚才演了一场戏,发了好大的火,嗓子不免也累着了。
“是。”王熙机灵地赶紧奉上茶。这是他提前让小太监晾好的,这入口的温度一分不差。今早他看这阵势,就知道陛下会动怒。
萧明台饮进一盏茶,缓缓道:“还是你懂事,我那些个儿子要是有你懂事就好了。”
王熙连忙跪下请罪,“奴才什么身份,怎配相提并论。”
萧明台抬了抬手,示意王熙抬起头来,“你模样生得好又识字断文,不走仕途怎么进宫来了。”
“主子折煞奴才了。”他低头沉声道:“奴才生的一条贱命,战乱后家破人亡成了乞儿,得好心人施舍才有机会来金陵,实在是没了活路才入了宫,”
萧明台看他的眼睛清清白白,“十几岁就入了宫,是有些可惜了。”
王熙入宫才十四岁,萧明台点他时,见他模样生的白皙清秀,写得一手好字便收在了身边。
这孩子年纪小时,还看得出些许灵气。如今,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了。
皇宫是一个可以生生磨掉锐气的地方。
好好的少年,成了奴才。
萧明台倦了,他挥手屏退了侍奉的人,王熙退出了宣德殿。
午后的日头正盛,他静静站在殿角任凭阴影遮蔽住了全部。
东宫的书房内,茶烟袅袅。满屋子圣贤书整齐摆放着,其中还不乏萧知临这几年收的孤品。
西川端坐在侧,窗外的树上栖息着几只鸟。
“昨夜城南积福巷一事,先生怎么看?”太子回来后,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想,但他还是想听听西川的意见。
“殿下,火器一事干涉颇多,况且还在金陵城内。其幕后主使,必然不简单。”西川为太子缓缓斟茶,“民间若无朝堂相助,亦无可能私造火器。”
太子听完,心中便已了然。火器一事,怕会在朝中掀起风波。陛下最忌讳有人如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西川见萧知临沉思,便点拨了一下,“殿下不如,先调查一下这批火器的来源。看看是民间私造,还是官家的。”
西窗又接着抿了一口茶水,“昨夜赶去救火的锦衣卫和巡捕房,殿下都问询一番。切不可尽信,谨防朝中之人只手遮天。”
“殿下,别忘了今早赶去收拾残局的南城兵马司。”
萧知临正愁如何入手,经西川这么一点拨便茅塞顿开。言罢,他便出了东宫。此事须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景王府养了好一片竹子,看上去倒像是个小小的林子,外头日头大没有风,竹林里一片静谧。
萧知柯站在窗前,还未换下上朝的官服,“积福巷里都发现了什么?”
昨夜他回府时便听到城南的惊天动地,所以便早早地安排人去处理。
这件事,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锦衣卫发现了些铁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韩逸等柳凭风找到萧以文后,先一步回了金陵。
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百姓的情况怎么样?”
韩逸今早混在锦衣卫中排查过,“临近的十几户人家,不是被炸死,就是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还剩五人,锦衣卫派人带到医馆医治了。”
萧知柯生的高大,他俯视底下的人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压,“不必活了,都灭口吧。”
这世上只有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不管他们是否知道些什么,他们都不能活着落入太子的手里。
火器事关重大,不可能轻易瞒天过海。萧知柯盘算着,金陵里是有人要来当这个替罪羔羊了。
“萧以文到哪了?”他问。
韩逸禀:“人已经在来金陵的路上了,最慢三日也到了。”
这人来的正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眼下这金陵乱中生乱更好。
外头起风了,竹声哗然很快盖过了其他动静。
郊外,晌午的太阳晒得人脸发烫。近百锦衣卫护送的马车,一路上连只鸟都不敢靠近。
余然不安分地地伸了一只手到马车外,就像是被困囚笼的鸟总是忍不住扑腾翅膀。
“诶,柳大人。”
“怎么了?”
“你说,金陵的天蓝不蓝呀。”余然探出脑袋看天上,晴空万里未见半片云彩。
柳凭风没有拉他,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不蓝。”
余然又坐了回来,“不是呀,我看着挺蓝的。”
柳凭风闭上了眼不想理他,他这一路折腾个不停,又是吐又是跑的,还能这么有精神。
余然见他又这样,便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第一次去金陵,你说金陵好不好玩呀?”
“那里真的什么都有吗 ?”
余然以为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