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将银铃狠狠拽到手里,身后传来纸人的歌谣。
一个头上有裂,面上有血的纸人,不知何时隐秘了身形,一蹦一跳,躲在了官鸢背后。
正张开它那血盆大口,唱着稚嫩的童谣。
“新嫁娘,新嫁娘。”
“绣钿花,作衣裳。”
“送子女,上学堂。”
“在家跪做旧婆娘…”
那纸人唱歌童谣一步步逼近,床上那身形动了动,官鸢瞧见她四肢被红线束住,双脚被钉在床上。
那是一具等人的人偶。
“新嫁娘,新嫁娘。”
“孝公婆,顺夫郎。”
“言德顺,容功成。”
“夫婿另娶笑嫣嫣…”
人偶张嘴一字一句哼唱,那嘴里没有舌头,空是一团血肉,流着脓水。身子向前倾倒,几欲要爬下床来,被红线死死困住,嵌进木质的皮肉,流出脏污的血。
人偶偏头,转向官鸢。
似笑非笑,睁开双眼。
“新嫁娘…”
纸人张嘴,跳至身前。
两颊绯红,乌黑墨瞳。
“新嫁娘…”
手掌褐红猛然升至肩膀,拖得官鸢向下坠去。
官鸢勉强支起身子,观察眼前形势。
左右皆是,死路一条。
*
官鸢面色愈发昏黑,不远处沈铭摇晃着身子站起,向两人逼近,嘴里还哼唱着诡异的童谣。
“新嫁娘,新嫁娘。”
“泪汪汪,过山岗。”
沈铭眼角流出两行黑泪,一蹦一跳朝二人走来。
舟行渊起身从怀里暗处掏出一块极小白玉方骨。
“本不想用它的。”
舟行渊摸了摸手里那块玉骨,染上一抹血色。
白玉骨节节生长,缓慢旋开一把伞。
“玉骨,束。”
白玉伞面伸出千条细丝将沈铭层层捆绑,舟行鸢见他被捆作一团,动弹不得,落下心来。
舟行渊缓缓将白玉骨伞对准自己,向心口一刺,玉骨伞尖顺时嫣红。
舟行渊缓缓贴近官鸢,将玉骨伞尖血喂入官渊口中。
“血生骨,骨生肌。”
“魂相连,魄相牵。”
舟行渊小心在官鸢嘴角,落下一吻。
“我来救你,我的偶人。”
你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舟行渊昏了过去,尚且完好的手,紧紧牵着官鸢。
地上被千玉丝缚住的沈铭,眼睛缓缓睁开,右手旧伤开裂,染红了雪白的丝线。
*
“这是哪儿?”官鸢睁眼,不知又被拉到了什么地方。
官鸢叹气摇摇头,真是一环套着一环。
官鸢习惯性往胸口一模,果然铃铛和手帕都不见了,官鸢瞧着眼前这细嫩的手,怕又是别人的身子。
官鸢下床,一阵刺痛传来,冷不丁倒在地上。
官鸢低头看着自己的三寸金莲,愣愣出神。
这?原只在书上见过。
本朝缠足早被明令禁止,女子早就不为此束缚。连那三寸金莲的绣花鞋都被当做违禁品烧掉,官鸢从未见过。
官鸢瞧着那脚上精美的绣花鞋,脱下一只,放在手心看了看。
竟然还没我手一半大。
官鸢脚下白布,渗出血来,一阵刺痛直钻胸口。好疼,骨肉被折叠生长,一寸一寸挣扎着呼吸的余地。
太痛了。官鸢试着从床上爬下,一不留神从床边滚落。
噗通一声,门外的侍女进了门。
见怪不怪的瞧了一眼官鸢,连忙喊人将官鸢扶起。
不久一个面相温婉,年岁稍长的女性坐着小轿被扶进了屋子,官鸢打量着她的扮相,怕是这屋子的女主人。
“幺幺,怎么不听娘亲的,又要自己走。”
官鸢低头看见那妇人的小脚,那妇人感到官鸢的目光将腿一缩掩藏在裙子后。
“来人,为你们小姐备好轿子,送至明雅堂。”
妇人转头,笑着对官鸢说到。
“幺幺,那与你定亲的纪公子来了,见上一见吧。”
官鸢被人伺候着穿上鞋,坐上轿子,被放到明雅堂后门,扶着走到一屏风后。
官鸢刚坐定,隔着屏风瞧那所谓纪公子,瞧见那熟悉的面孔,心下一惊。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