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垠坐在正堂主位上,其次是姚氏,罪魁祸首江煜城没个站相地立在姚氏身后。
看见姜知进来,江镇垠连赐坐都还没有,就厉声问道,“不是宣城王府的人,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江镇垠的声音吓得姚氏根本不敢开口,只得给姜知一个劲儿的摇头暗示,示意她别承认。
江煜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这事和他没关系似的。
来王府前,姜知其实对这生母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
她自幼失去双亲,穿书后的身世让她重新看到一点获得亲情的希望。
直到那日回家省亲,可即便是这样,在做下脱离宣城王府的这个决定时,她还是犹豫了的。
只是这犹豫,在姚氏上来要钱时淡了一分,在方才她嘱托时又淡了一分。
在这个母亲的眼里,别人和江芝比较,她会选择江芝,可江煜城在,姚氏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的宝贝儿子。
正堂内一片静默,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银针掉落的声音。
姜知朝着母亲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心,终于还是死了。
江镇垠见她迟迟不开口,气得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杯一阵晃动。
没等他开口,姜知抬眸,眼睛不带一丝情绪地直视着他,而后淡然地回了句,“是。”
就在这声音落下的瞬间,一个茶杯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她额头。
刺目的殷红血液瞬时从额头流下,划过脸颊,滴在姜知素白的裙身上,悠悠侵染开,宛如一朵缓缓盛开的牡丹。
秋荷见状,立马扑到姜知身旁,将她一把护在怀里。
“王爷,不能再打了,郡主是女子呀,脸上留下伤口,日后可……”
秋荷的话没说完,她的手臂被姜知突然握紧。
她低下头,眼睁睁瞧着姜知朝她轻微地摆了摆头。
这是她计划里的一环,要想离开,她必须收皮肉之苦。
现在若是停下了,这一杯子砸来的伤口,就白受了。
姚氏听见姜知的话也被气得不轻,“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啊,我花那么多心思教养你,你没能嫁给太子也就算了,如今还要想着离开王府,你个不孝女啊……”
姜知听闻,一声冷笑。
头一次见把买女儿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
“姐,你说你是咋想的呀,不就让你帮忙还个钱吗,你现在跟着广平王那个老东西挣了那么多,拿点出来给弟弟还债怎么了!”江煜城说得不痛不痒。
他自然不知道姜知这些钱是熬了多少个通宵、跑了多少个地方换来的。
他一个王府的世子,读书读书不行,武学武学不行,一身娇纵惯养的臭毛病,还染上赌瘾。
就算日后把宣城王府交给他,对比江镇垠的暴虐,他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镇垠从椅子上起来,“来人,去把家罚拿来!”
听到这话,堂内一下没了声音。
须臾,王管家双手捧着一条比指粗的荆棘走了进来。
荆棘满身是尖锐的刺,一头用嫩牛皮条缠成手柄,方便把握。
姜知一把将秋荷退开,荆棘不偏不倚地落在她单薄的后背上。
随即,一条鲜红的血印就出现在了后背上。
刺痛瞬间从后背传来,就宛如背上被什么东西划开一条口子,筋骨都在疼。
眼泪已经泛出,只是姜知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江镇垠再怎么也是带过兵的人,这一下打下去,就算是男人也不见得受得住。
江芝这副弱女子的身子骨,硬生生靠着姜知自己的意志撑着。
姜知手撑在地上,没让自己趴下去。
江镇垠被她气得牙痒,“本王今日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说罢,又是一鞭落下,荆棘破风划开一道空气,发出一声低鸣。
“太后驾到!”
第三鞭在这声音下停住了,正堂内的所有人先是往门口望去,而后纷纷跪地行礼。
老太太杵着拐被嬷嬷搀扶着,一瘸一拐焦急地走来。
她先是看了眼江镇垠手里滴血的荆棘,然后是地上强撑着的姜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太后又急又气。
一手颤颤巍巍地抓起身旁嬷嬷的手,继续道,“去,去宫里请太医来!”
太后在此,江镇垠不敢再拿姜知怎样,只得随手丢了手中荆棘,“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再不来你是打算打死她吗!”
江镇垠气,却又无法反驳。
江芝是太后的第一个的亲孙女,从小就养在老太太身边,直到及笄后才被送出宫来。
如此待遇,即便是后来皇帝的公主,也是没有到此的。
江芝能养出那样个骄纵性子,大半原因也是太后她老人家纵容出来的。
趁着周围没人注意,秋荷偷偷来到姜知身旁,小心地将她从地上扶起。
她背上的衣服已经划破两条口子了,秋荷抬手用袖子挡住,可又怕碰到伤口。
“郡主……”秋荷眼角的泪花还未干。
姜知知道自己现在地狼狈样,本还想着开口,可惜伤口实在太疼了,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朝着秋荷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儿臣打她也是因为她大逆不道!”江镇垠怒目瞪着姜知。
“有什么大逆不道用得着你用这种东西罚她!”
“因为……”
江芝要离开宣城王府的事情不能被太后知道,准确说是不能被皇帝知道。
姜知也不希望皇帝现在知道此事。
拖着这副身子进宫,她真怕自己一口气咽在了路上。
江镇垠没再管姜知,而是扶着太后去主位上坐下,“母后,江芝这孩子如今太娇纵了,儿子罚她也是为了她好。”
太后被江镇垠的话哄得一套一套的,一时竟变了风向。
老太太皱紧眉,额头上的皱纹深如沟壑。
“芝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