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能与我一较高下的同龄人,甚至交锋中还能凭借那种特殊的、野兽一般的剑路隐隐压过我一头。
拼着近乎发泄的全力,我们来往了几十招也依然没能分出胜负。最后还是我的体力落了下乘,被他找到了空隙击落了剑,输他一招。
他刀背停在我的颈间,我们互相对视喘着气,才发现彼此脸上都带上了骇人的笑容。
我举起双手,示意我投降,他这才意识到似地收起了刀。
我拔起方才被击飞深入进土里的爱刀,也跟着收刀入鞘。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周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围了一圈的人。他们见我们都收势后才回过神似的,猛地一窝蜂鼓起了掌。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坂田银时。
只见他收起了一身的气势站在那定睛看了我一会,随后便背过身,吊儿郎当地向我挥了挥手,往外走了。
在我看着那个雪白的背影愣神间,桂走到了我眼前。
他伸出手,笑着说:“在下桂小太郎,松野君,我代表大家欢迎你的加入。”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原来白夜叉还真是在替我解围。
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我当时这么想着,却又莫名放松了下来。
“葵,叫我葵就可以了。”
我收回视线,笑着回握桂的手,“往后还要请各位多多关照了。”
*
偶尔这么一回忆,对那卷毛的气似乎就又能消下去一点了。
也是,不就是又涮了我几次吗。
不就是说请客吃饭结果最后还是自己偷跑扔下我来买单吗。
不就是明明一块出去喝酒,结果任由我喝醉之后一个人昏昏沉沉地走回私塾自己却先走了吗。
反正这家伙也从来没把我当过女的来看,损了这么多年,我也早该习惯了。
——才怪。
我捏紧了酒杯。
不管怎么想都还是很火大好吗!
关键不是逃单的问题,而是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就算是能跟他打得不相上下的旧友也是个醉后需要看顾的女性啊?
更何况要不是因为跟他一块喝酒,我怎么可能这么毫无防备地喝醉?
结果他还说什么反正离你家很近啊又没什么关系这样的话就理直气壮地放着我不管了。
而且还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决定这次的生气时间必须延长一点,以期我这位老朋友能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但……话说回来,他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要特别照顾我的必要吧。
即使不提我并不需要他来保护,我们也其实没有那种实质上可以为彼此负责的名义。交情到了我们这个年数,只不过、也只能是关系不错的老朋友罢了。
说到底,如今还在这么难看地试探、不肯放下执着的,大概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
自作多情。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知其味地一口闷尽。
另一头的小林见我闷头喝酒,走到我边上熟练地抱怨:“老师你少喝点啦,明明每次喝酒之后都那么难受,结果今天又喝这么多。”
我回过神,习惯性地笑了下,看向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略显亲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今天是你的庆功宴,老师高兴就多喝了一点而已嘛。”
小林有些脸红地被我揉着头,嘟囔着抱怨让我不要再把他当小孩了,他都毕业好久了。
孩子气的抱怨让我柔和了脸色。
我想了想,转而轻轻向他举起酒杯,笑着看他:“那这杯就算老师给你的祝福吧。希望你不管去往哪里,都保持本心,走好自己的路。”
小林定下神,认真地看向我,还有些稚嫩地脸上已经显露出了些男子汉的坚毅,他也举起自己的杯子:“我会铭记于心的,老师。”
我又叮嘱了他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他乖巧地点头后原是也想对我再说点什么的,但他的父亲在另一头喊他过去,大约是要给他介绍什么人,于是他就只能先歉意地向我告罪离开。
我看着这孩子的背影,突然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了时间的痕迹。
说来也是,距离重新开办私塾都已经快九年了,而离我当年独自带队上战场更是已过了近十二年之久。
那时候父亲托付给我的事,如今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实现了呢。
这么想着,我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喝起了酒。
这场庆功宴不仅是迟来的谢师宴,也是庆祝小林入职戊牛星联合物流公司的庆祝会和送行会,明天小林就要坐上飞船去戊牛星的总部报道了,所以庆功宴持续得也不算太晚,时间差不多了宾客就陆陆续续离席了。
虽然明天私塾休沐,但我还有些事要办,所以也起身准备离开。
小林将我送至门口,有些担心地问要不要送我回去。
我失笑,这孩子真是,我腰上可还别着把肋差呢。
“这点酒不算什么,别忘了你到毕业为止可都没在剑道课上赢过老师我啊。”
他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于是我点了点他的脑袋:
“老师身手可还没退步呢,早点回去吧。明天一路顺风,老师就不去送你了。”
小林捂着脑门有些无奈地同意了:
“好吧,那老师你自己当心,到了记得给我个电话啊。我到那边也会给老师打电话的。”
我笑着应了,转身向着私塾的方向离开。
夜晚的歌舞伎町灯红酒绿,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人妖、牛郎、陪酒女,黑|道、混混、和我一样身份见不了光的人,还有来这里或享受或逃避的富人、穷人、普通人。
这里是混乱的温床,也是罪恶的天堂。
包容一切、接受一切,但也什么都不给予、什么都无法依靠。
刨去外在的虚荣假象,这就是歌舞伎町最原本的样子。
感叹着这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