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美国,在弗洛里达州,他郑重地拜访了珍妮弗的父母,取得他们的同意后与她订婚了。
我说不清承太郎是怎么想的。
可能他什么也没想。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
他回家变得很晚,但他仍旧每天回来。当他搂着我睡觉时,我常常闻到他身上酒店廉价沐浴露的气味。他也从不哄珍妮弗,不会像那些热恋中的男人那样为她准备惊喜。但那真挚的美国女孩对他爱意依旧。
一年后,徐伦出生了。承太郎的酷劲消散了不少。
他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但看到徐伦和突然在医院看到我应当是不同的。
珍的喜怒无常,孕吐,棕色的妊娠纹,笨重的身体,他都经历了,而且比我想象的更有耐心。甚至还会做出幼稚的动作,把脸贴在妻子的腹部,就像胎儿的小哥哥那样。
他以前喜欢给我读阿喀琉斯和珀尔修斯的故事,荷莉见了,说不如读些婴幼儿绘本对我的语言发育帮助大。但那些色彩鲜艳的绘本很少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
他给我听Funk和摇滚,看海洋纪录片和千代富士的比赛。天气好的时候带我去参观水族馆,试图让我摸海豚……
那时候他太年轻,常常分享给我那些他认为好的东西。
所以徐伦诞生后,他才算真正沉淀下来。某种程度而言,比起我,徐伦更接近他对“女儿”的认知。
他给小女儿读绘本,听轻音乐和儿歌。
冰箱里放着玻璃瓶装的母乳,需要在深夜听见徐伦哭泣时加热。徐伦不喜欢喝冻过的母乳,每次喂起来都像打仗。
后来承太郎自己先拿着玻璃瓶尝了两口,从此再也不逼迫她喝了。
“冻过以后太腥了,”他说,“以后晚上还是喝配方奶粉吧。”
他抱着她拍奶嗝,在阳台上走来走去。徐伦的精力很旺盛,往往哭一整晚都不会累。做父亲的就那么皱着眉,手足无措,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小女儿总是哭得这么厉害似的。
然而好景不长,他不再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和陪伴徐伦。读博和一桩接一桩的替身使者的事令他忙得焦头烂额。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缺位的。
即使如此,徐伦仍旧成为了一个善良、聪明的孩子。在恐龙乐园里她欢快地来来去去,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
没有比她更好的孩子了。
看完恐龙,我去给她买了巧克力球,第一口她总让我先吃。我们在园区的餐厅里坐下来,点了芝士焗的时令蔬菜,一份奶油鸡咖喱,都不是我爱吃的。但这里也没有什么选择。
咖喱配的米饭是印度长米,她一定要像那些宝莱坞电影里一样洗了手抓着吃。最后我不得不带她又去洗了一次脸。好在姜黄只是看着脏,其实很容易洗下来。
重新梳她的头发时,她突然转过那张小团子脸来看着我,眼睛亮闪闪的,里面全是快乐的光芒。
“姐姐。”她先用日语叫了我。然后用英语说:“我爱你。所有人里我最爱你。”
“我也爱你。”我说。
“所有人里最爱我吗?”她问。
“嗯。”我点点头。
“又撒谎!”她在我手上咬了一口,很轻,“所有人里你明明最爱爸爸!”
在我愣怔的时候,她又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不过我也不怪你就是了!你先认识爸爸,然后认识妈妈,最后才认识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最爱的是你,没有骗你。你得信我。我可以为你去死,JoJo.但是我不会为承太郎这么做。”
“又是死呀死的……”她不高兴地说。
“你今天中午不也说了死么。”
“我哪有。”
“你说了。”
“妈妈听见了会骂我们吧。”
“没关系,我也可以为珍死。”
“什么啊,你的死也太廉价了哇……”
……
在我们的嬉闹中,弗洛里达明媚的太阳慢慢地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