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丫!别跑!”
痛,好痛,筋脉从手脚被抽出,骨肉分离,折磨,无尽的疼痛......
胡三丫被三个大汉按在地上,手脚都捆上绳子,可身上的疼痛却胜此百倍千倍,活像被生剐了一样,痛得胡三丫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将捉她的人都吓得连连后退。
随着剧痛褪去,古时月重新恢复了意识,重叠的人影、灰黄的土地,被束缚的手脚,一切,都让浑身是汗的她明白过来:
“我活了。”
童年的种种不堪,全部涌上心头,村民喊的‘胡三丫’,是她拼尽半生想摆脱的卑微过往。
“三丫,三丫!”
一个三十出头却被磋磨得如四五十的女人扑过来,她就是胡三丫的母亲,庞氏。
庞氏帮三丫松绑,却被大汉拉开,所谓的父亲、兄弟姐妹、家族长老,无一人出手解救。
因为就是他们要卖掉胡三丫,以换取活下去的口粮。
古时月恍然明白过来,现在她才十六岁,前世被卖到青楼的年纪。
一年后她因容貌出众被钟衣衣的父亲钟渊看中,赎身成为私养的舞姬。
在钟府待到十八岁,被钟渊用作离间计送给大将军周景,周景对她早有防备,并将计就计击破钟渊的阴谋。
可惜,周景最终还是没能阻止钟渊纳敌进城,大周皇室被长离屠戮殆尽。
尽管古时月和大周旧部做了反抗,却被内奸出卖,古时月落得个惨死的结局。
可她并不知道,比惨死更残忍的是,她背负了所有灭国的骂名。
古时月身上疼痛渐消,她抖落捆缚的绳索,蛇一样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欲望之火熊熊燃烧:
很好,我又活了。
昔日我为着贫苦卑贱的出身处处被人轻视,我耗尽半生争取的一切,对于钟衣衣、赵琢而言,不过动动手指就能得到。
那又怎么样,我如今也早已体会过,可我不服输,我凭一己之力成为和他们抗衡的对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他们活那么久。
古时月仰头闭眼感受真切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这是活着的感觉,她默默告诉自己:
“钟衣衣、赵琢,我古时月是最记仇、最小气的人,伤我一分,我必报之千分万分,你们万死不足惜。”
再低头,古时月已经换上一张无辜可怜的少女神情。
她很清楚,前世她最被人诟病的就是青楼、家姬的身份,起初她自己也觉得命运如此,可是后面起兵反抗让她对命运有了掌控感。
自始至终,她都有掌控命运的能力,所以这次,她绝不会任人买卖。
因着刚才的嘶吼,大家都对古时月有了畏惧,但她现在和普通少女毫无差别,甚至还多了几分妩媚妖娆,让捆绑过她的三个大汉纷纷放松警惕。
古时月带着讨好、柔弱的笑容靠近他们,在旁人看来,这个小姑娘下一秒就要下跪求他们放一条生路。
古时月洞悉众人的想法,也最会拿捏男人的心思,只是,在她膝盖即将弯下的一瞬间,中间大汉腰间的长刀被抽出。
古时月手起刀落,力大无穷的三个大汉便身首分离。
这一招,是她从将门周氏学到的第一个战场自保之法。
教她的是周家最不受宠的庶子,周瑾。
“杀人了,杀人了!”
围观的村民和族人全被古时月的举动吓傻了,古时月抓住时机,举刀高呼:
“大家不要怕,这三个人是低等妓馆的打手,也是流窜的逃犯,官府也不会有他们户籍,后山有一块野地,常有野兽出没,把他们丢过去,如果有人来问,就说不知道,听清楚了?”
最后一句话,古时月特意对在自己的卖身契上签字的大哥胡大强调。
人和羊的共通之处就是,在意外下茫然无措时,谁领头指挥,他们便任谁领导。
这个小村子许久没经历过如此风波,情急之下,也是迫于古时月手中的尖刃,族中几个壮汉只能照做。
其实连古时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身上已经具备了将领的压迫感。
在众人收拾的空当,古时月背过身拄着刀急促喘气,适才的举动,是自保,可也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交了出去。
当然,这三个大汉死在她手上也是便宜了他们,前世光她见到的就有三个女子被他们活生生□□致死。
“三丫,你,你还是我的女儿吗?”
庞氏噙着泪水走到古时月面前,伸出的手都在打颤。
古时月轻轻拂回母亲的手,母亲是爱她疼她的,但更爱两个哥哥,很多能保护女儿的瞬间,她都因为软弱选择视而不见。
“娘,我当然是啊,我今后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
庞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婆婆安氏拉到一边:
“离孽障远点,给家里招来这么大祸,今天的事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但凡有一个告到官府,我们都活不成!”
古时月看向祖母的眼眸如幽深的古井,冰冷寒凉:
“祖母可是要将我逐出家门?”
“你...我...老五,你自己的女儿你不来管?”
安氏口中的老五,就是胡三丫的父亲,一个多病的庄稼人,读过一些书,却做不了任何人的主,家中地位还不如儿子。
胡大和胡二过来,扶着母亲和祖母回家,期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古时月。
古时月暗暗松口气,这些表面的亲情关系,最好连装都不要装。
经历了一世,对于所谓的血脉亲情,古时月已不抱任何希望,这一辈子,她只想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