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堂明显看出来，这是和他昨晚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的霍疏光。无论从衣着穿搭上来看，还是从精气神来看。
有意思了，谢映堂想。
两人离得很远，以至于要眯着眼睛才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此时的谢映堂脸上挂着霍疏光并不熟悉的假笑，估计满脑子没装什么好东西。
时间确实不等人，霍疏光能明显能听到身边几个老大爷握着棍子时骨骼发出的咔咔声。
“咳咳，”喻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向村民们介绍，“这是刚从北平学习回来的小霍，和沅儿一样是大学生。见识比我们多，怕我们被人骗了，特地来帮忙的。”
这话一出，霍疏光自己都觉得周边的气氛一下子就亲和了起来，和人民站在同一战线的感觉真好。
“和沅儿一起的？”
“那就是一家人了呀。”
“要好好接待客人啊！小伙子今天来我家吃饭吧！”
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
出来闯荡了这么多年，霍疏光没想到他第一次有家的感觉是在这个误打误撞进入的柿口村里。
“既然这样，请吧，霍先生。”谢映堂微笑着说。
真是救人于水火，霍疏光想。
“好无聊……” 他们已经吵了一个小时了，霍疏光无事可做只好开始计数。
“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家门，这像什么话?”一句，这话好熟悉。
“你听他们那语气哪像真心想问事情的态度?”两句，这事他好像干过。
“家里人干活回来了要是一推门正好跟他们撞上呢？”三句，好吧，一模一样。
“说句话呀小霍？”四……在叫我？
霍疏光猛地抬起头，一时间都有人都看着他当然也包括谢映堂。
其实会议一开始霍疏光是在认真做笔记的，后来发现翻来覆去就那么一个意思：让不让查。反正插不上话，霍疏光只能任他们吵，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霍疏光趴在桌上稍作休息，右手捏着钢笔的末端敲桌面玩，他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做，在大脑掉线的几分钟只有有规律的声音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可他刚刚发出的声音还是太大了。
村民们在哄闹中以为客人不高兴了，才镇静下来聆听霍疏光的发言。
“咳咳，既然大家结束了，那我开始了?” 霍疏光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他决定把这件事分成三个部分解决。
“首先，抓口头证据，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不可能去找树下的那具尸体对峙，当年涉案的果农，进货的别村村民，甚至是已知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人，都要找回来问清楚。”
他在上面讲得正起劲，村民们在下面开小会，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说当年的果农已经搬走了。也是，谁能承受个这么大的舆论压力还愿意留下来呢。
“呃，那么第二步，就是实战操练了。我们需要分开调查，分几个人一个小组回城里找人，调查组肯定是警署派专人负责，我不过多干涉。剩下的大家就不用管了，配合调查就好，有其他事沅儿会通知。”
“稍等。”谢映堂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
昨天已经让两个新来的小兄弟去了，今天大概能回来，现在各位还是待在村里比较好。”
平日里的他是不苟言笑的，倒不如说是和现在一样不屑于笑，他不会笑霍疏光这样固执地想查明真相的人，因为谢映堂自己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他也不想笑这些如此警惕仇视他的农民，笑什么呢？他们自以为是的聪明还是笑他们可悲至极的愚蠢。
算了吧，谢映堂想。
“最后一步，”霍疏光有点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想以我个人的名义委托警署的诸位一件事。”
“霍先生请说。”谢映堂饶有兴趣。
“昨夜是否有村民深夜出行，向警署所驻空地走的？麻烦帮我转告那位，袭击我的罪证，他落下了。”
霍疏光提起手上的袋子摇了摇，那个木棍俨然装在里面。
“麻烦了，谢署长。”霍疏光说，他戴着白手套，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指纹沾上去增加调查难度。
“行。”谢映堂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会议结束后，村长家。
“沅儿，村长办公室里有座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霍疏光又将刚刚打完的草稿卷成一团扔掉。
曹沅儿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馒头，怀里抱着她上学要用的书。霍疏光听她半天没说话，就抬起头看。
啊，她在傻笑。
霍疏光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经常在思考时保持不住形象，导致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误以为鸡窝头是大学生标配，现在他全身上下可能只有那副大学同学送的眼镜是摆正的，霍疏光习惯用“斯文败类”这个成语形容自己，即使他既不斯文，也不败类，只是骂某个人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词。
多少搭点边。
今天这场尴尬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太久，曹沅儿及时止住了笑，满脸通红地去给他找电话了。
不到一刻钟，曹沅儿回来了。其实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电话，只是听了话就照做了。霍疏光并没有注意到她，是专心的在纸上规规矩矩的画图，在这一招唯一没有被扔掉的草稿纸上看到了极为显眼的三个字——“贺师成”。
好像将这些事和这个人一联系起来，霍疏光的思路就突然畅通了。这是个好兆头，可贺师成是谁？
“疏……”
曹沅儿轻声说着，她该叫霍疏光什么呢？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是如沐清风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霍疏光随口应了一声，余光瞟到这个姑娘又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只好强迫自己的目光从纸上谈兵的思维世界里脱离出来，去告诫这个即将进入大学生活的小姑娘不要总是愣神，这样一开学上课得漏掉多少知识点。
然而接下来戏剧性的一幕，他是想都没想到的。
霍疏光每向前走一步，曹沅儿就向后退一步。直到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即使两人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也着实是被吓到了。
“沅儿？”
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