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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求思(六)(2 / 2)

周维肩部中了暗箭,鲜血浸透了周维黑色深衣,点点的,暗红的,像黑蛇在地板上蜿蜒。

中毒了。

陈浮确暗道不妙,当务之急是排出毒血。

他匆匆瞭望四周,见周妍姝攥着手帕,眼中含泪,面色苍白,呆滞地躲在柱后。

“周姑娘,借手帕一用?”

周妍姝登时惊恐回神,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紧攥的手帕因过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指节。

“周姑娘,手帕!”陈浮确声音提高,含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怒气。

周妍姝跌跌撞撞地跪到周维身前递出了手帕,豆大滚烫的泪珠砸到周维还有知觉的手背。

“妍……姝,莫、莫要怨……我。”周维颤颤巍巍伸出双手,欲替她擦拭眼泪。

周妍姝忙抓住周维软绵绵的双手,看着周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颤抖,半天才喊出:“阿、阿爹。不怨,妍姝不怨。”

陈浮确一字一句:“周将军莫要激动,我正替你排出毒血。”

“世……子,省、省力吧。我已、回……天乏、术。”

“别说话。”陈浮确用力挤出毒血,却发现怎么也处理不干净。“怎么回事?”

常安话中哀切,劝道:“陈将军,此毒乃噬魂散,遇酒见血封喉,一击致命。”

“大夫呢?”陈浮确怒喊,好似他没听到那轻飘飘的八字就可以救下周维。

这可是在镇北府,内内外外防守极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

周维却在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府邸中遇袭!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医官惶恐地替周维把脉,半晌:“……恕在下无能。”

陈浮确心悬荡在半空,他亲眼看着周将军丧命却无能为力。

为何不是针对他?是这世子身份还不够晃眼吗?

“妍姝,早、些离……开。去清、河寻……表姐。”话毕,周维搭在脸上的手霍然无力地垂下。

周妍姝慌乱抹了一把泪水:“……阿爹,是我之前不懂事,是我错了,你再看一看妍姝。阿爹!”

“周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常安拉起伏尸痛哭的周妍姝,“当务之急是找到肇事凶手,以告慰周将军的在天之灵!”

“呵,节哀,我节不了哀!”她发间珠翠因方才跌撞松散狼狈地插着,双眸却恶狠狠地盯着两人,“若不是你们这些人,我阿爹怎会遭此横祸,为何不是冲着你们来!若不是这战祸,我们早就回到了清河郡,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若不是……”

陈浮确一掌劈晕了周妍姝,让婢女搀扶回了内院。

他冷冷环视惊魂未定的众人:“今日之事,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走漏风声,定会拔掉你们的舌头,扔到乱葬岗由你们自生自灭。”

下人们惶恐应下,四散离去。

“陈将军。”一黑衣侍卫恭敬地捧上一片碎布,“这是在距府门不远处找到的布料。”

陈浮确接过布料,摆摆手让侍卫退下,然后仔细察看,指着一处暗纹:“常安,你看。”

常安摩搓,若有所思:“做工精细特别,不像是我们汉人之物。”

“西梁人崇鹰,这是暗鹰纹。”陈浮确瞧着不知何时漫天飞舞的鹅毛雪花,“现在该信了,这府上有奸细了吧。”

“这事儿不能惊动旁人。”陈浮确默了片刻,“交给邵和,让他小心行事。”

常安点头应下,跟着陈浮确目光望向纷纷雪花:“北疆不可无将,当务之急稳住士卒,密信一封,尽快禀明皇上。”

*

十日后,萧阳城外。

“报——”

陈浮确和常安正在营中商量。

“进。”

“陈将军。”姜海递上锦盒,“圣上密信。”

他从锦盒中取出黄锦,扫掠一眼后放回桌面,垂眸不语。

“将军。”常安瞟两眼燃烧的火烛。

“干什么?”陈浮确声音莫名大了几分,好似这般能有更大底气。

常安淡淡道:“该烧了。”

陈浮确顺从地烧掉了黄锦。

“谈将军即任镇北将军?”常安随口一问。

他眉头微皱,抿唇点了头。

“谈将军辅佐镇西将军十年,经验丰富,西部战事不似北边频繁,但两边气候极为相似。他是拔擢为镇北将军的最好人选。”

他对常安的说法表示认可。

“谈将军携家眷而来?”常安勾唇一笑。

陈浮确糊弄着应下。

“喜欢谈家那姑娘?”

“?”陈浮确捋不清舌头,“你怎会知道?”

常安见陈浮确难得升起几分忸怩作态,有意逗他:“你猜?”

“不猜!”话毕,陈浮确想起那次岚城校场曾有意无意提及。

“这么看来,将军与谈姑娘极为有缘。”常安打趣道。

他平淡地看向常安,勉强一笑:“终究是山风玉石不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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