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慕只觉浑浑噩噩,重来一回。
她既感激又茫然,不说别的,此时面对这个所谓的朋友,秦江慕就不知道该如何对她。
而齐铭漓呢?
她记起上辈子陪伴自己的少年,在自己比赛失败后带自己去霁水街散心的齐铭漓。
大家都知道,在她秦江慕长时间不在学校的时候,第一名总是在齐铭漓和舒颂洋之间产生。
舒颂洋和秦江慕的发小,是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会挺她的朋友。齐铭漓不一样,秦江慕纵观上一世的经历,对他的评价就是偏执近乎病态。
秦江慕还知道,齐铭漓和舒颂洋会在自己转学离开新港市中的一年里针锋相对。在她的记忆里,在京都大学重逢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刁难她。
彼时的秦江慕还不知道,上一世他恨她,恨她抛弃了自己。
秦江慕发誓这辈子不要再和这个阎王沾上半点关系。
齐铭漓她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吗。
“有请高一(1)班,何悦妤同学。”
主持人的声音传来,何悦妤一咬牙,连忙把蕾丝礼帽给秦江慕戴上。
“江慕,你记得在练习室经常演奏的那首曲子吧,拜托你了。”
是tears。
自己在练习室演奏的,是不完整的版本。这首曲子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个作品。不知是从何处吹来轻风,和思绪交缠着,摇摇晃晃回溯起以前的事情。
秦江慕愣了愣,她思绪有些迟缓。直到被何悦妤推上了舞台,灯光一瞬打在了她的身上。
其实上一世秦江慕有想过,如果自己不学音乐,不按照母亲的规划活着,自己究竟会成为怎样的人。是本本分分的读完高中,参加高考,还是成为那个梦里那种叛逆却自由的人。
爱克莱音乐学院是秦觉想让她去的,她以为学音乐成为音乐家,这就是自己的梦想;京都大学是秦觉去世前的要求,她也做到了,也按着秦觉的话登上了世界的舞台。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秦江慕自己想做的。
她想做的,是获得自由,不是遵循规矩。
台上暖色的灯光昏暗,台下自她出场后就雅雀无声。
黑色蕾丝礼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秦江慕走到钢琴前坐下,黑白琴键优雅高贵,她缓缓抬手摁下琴键。
琴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活着,好似是真实的活着。
她从小被秦觉要求学习钢琴和小提琴,学习作曲写谱。秦觉希望自己的女儿超过自己,比自己更优秀。
何悦妤悄悄从帘幕后看,既高兴又愤恨。她见识过秦江慕弹钢琴,知道她的厉害,如果不是她经常不来学校,不参与任何活动,她早就被全校闻名了。
而高兴的是,这一场以后,出名的人会是她。
秦江慕在厉害又能怎样?赞美和荣誉全都是她的。
窗外的天空是灰色的,云层被裹挟的水分拉得很低,压在头顶像是快要奔溃的天花板。书写出的事情,再次成为历史,但是否会与曾经重合,我们不得而知。
齐铭漓坐在礼堂的最后一排,修长的是手指轻敲,打着节奏。他离得远,看不清台上秦江慕长什么样,然而琴确实弹得好。
“曲目不错。”他开口道。
“啧。”坐在他前一排的舒颂洋不满开口,“什么好朋友,用到的时候就百般谄媚,用不到连个好脸色也不给,凭什么帮她表演啊,我就不信一个穿得起名牌的人还需要几千块的助学金。”
“舒颂洋?”
莫名被喊名字,舒颂洋转头看去,只见是齐铭漓眉眼低垂的看着自己。他向来看不顺眼他,不满咂了咂嘴,阴阳道:“哦,学霸今天怎么不刷题了,还有空来看演出?”
齐铭漓自是不管他讲的话,饶有兴趣的问道:“台上弹琴的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认识不认识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舒颂洋自是喜欢呛人,尤其是对于齐铭漓。
“我想认识一下。”
舒颂洋笑了,道:“那你想着吧。”顷刻他又想到了什么,接了一句:“想认识可以啊,喊句爸爸听,就带你认识她。”
“……”
“不愿意?”舒颂洋撇嘴,“还以为你有多大诚意呢。”
秦江慕敛眸,手指按下去,她刻意弹错了几个音。台下观众没了先前那般惊艳和感叹,叽叽喳喳开始吵闹起来。
齐铭漓嗤笑了声,就这样也敢出来丢人,“没必要。”他对舒颂洋讲道,“突然觉得认识不认识,也无所谓。”
上辈子就是因为今天太过瞩目,让何悦妤成为了学校的名人,爆出李代桃僵的事情,被人摸黑,影响才会那么大。
她弹完鞠了一躬,她抬眸看向台下,这次不一样了,要更早一点离开这里。
退场后,何悦妤急忙把她拉到更衣室,急着把衣服换回来。换好衣服后,何悦妤嘱咐秦江慕,“你记得从右侧后门走。”
秦江慕点头。
她拿起自己的背包,推开后门出去,云层低压,暴雨将至。
太阳总会出来的,在某场清洗世界的大雨之后。还有时间,秦江慕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慢慢向前走去,大家都还在,这辈子什么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