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会对此不满,便派人向皇上禀报了此事。
皇上果然看都没看文章内容,直接就怒了。
他只想到哥哥怎么能给弟弟发檄文呢?敢给弟弟发檄文,就很有可能也敢对付他。当年他的父亲李世民就是先杀了兄弟,再逼迫祖父退位的。而祖父比他的身体还好,他比祖父更危险。篡他的位更简单。
他必须打击这种行为,他的孩子绝不能有攻击性!
不过他不打算惩罚孩子,因为他还是喜欢李贤的。那就只能惩罚王勃了。于是他下令免去王勃官职,逐出沛王府。[3]
李贤正听王勃给他讲周易卦爻,突然收到这个消息。他无法理解,立即进宫求见皇上,行完跪拜礼便问:“父皇,子安兄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免去他的官职?”
皇上回道:“他播弄是非,离间兄弟,犯了交构皇子之罪。”
李贤不明所以,反驳到:“父皇,您肯定是误会了。儿臣可以保证绝无此事。”
皇上不悦:“他攻讦英王的文章都传出去了,证据确凿,还敢抵赖?”
李贤这才明白父皇动怒是因为那篇檄文。他认认真真解释:“父皇,文章中并没有攻击弟弟。子安兄也常常和显玩的,他对显完全没有恶意。不信您可以去问显。”
可皇上却更加不满。贤儿才十二岁,就敢反驳他了,以后哪还得了。他当然不会去问显,王勃写文章本身事小,皇子有斗争思维事大。现在的问题是,贤儿真的有锋芒了,都敢违抗他的指令。
孩子反对父亲,臣子反对皇帝对他来说都是大错特错,他不允许。他的孩子不能有反父意识,必须温顺、听话、好控制,否则就只能训诫他到温顺为止了。他怒目回道:“显还是孩子,他懂什么?”
李贤年少,对权还不敏感。依旧努力试图跟只讲权的父皇讲理,他问:“他又不是傻子。我对他什么态度,子安对他什么态度,他怎么会不知道?而且那篇文章就算真的伤害到了显,那也该由显来决定怎么处理子安。人家本尊都没当回事儿,您不能代他生气,更不能代他打击报复。”
此言一出,皇上已然恼羞成怒。他觉得孩子的事,就是父亲说了算。而且这孩子竟然敢说他打击报复,简直是反了!他怒道:“放肆!你都敢这样跟朕说话了,还说他没罪。他身负教导之责,非但不行谏诤,反倒引导皇子不敬尊长、不睦手足。简直罪大恶极!”
李贤感到深深的无力,看来父皇是坚决认定勃哥有罪,他根本无力改变。但他不愿让王勃受罚,只好跪地叩头道:“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管理好府官。府官权力都在儿臣之下。儿臣厌恶的事,他们不敢做。儿臣想做的事,他们也阻止不了。沛王府中发生的所有事,最大责任人都是儿臣。父皇要罚就罚儿臣好了,不要牵连无辜了。”
“你当然有错,他也跑不了。”皇上怒道,接着他下令:“你回去面壁思过一个月,期间不许出府,每天写一封检讨给朕。朕每日都会派人去收,不可以敷衍。他逐出长安,永远不许再进京为官。”
李贤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急切地说道:“父皇,您怎么能把天才逐出京呢?那不是暴殄天物吗?子安学识渊博、技法高超。写的文章对仗工整、用典精准、绮丽壮阔。这种天赋秉异的人,历朝历代都是被当权者追捧的。您不提拔他就罢了,还要贬谪他……”
皇上中途抬手打断道:“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决定了。”而后他眼神示意羽林军,“送沛王回去反省。”
羽林军只得听令将沛王押回王府。
李贤被锁在府中写检讨,不能出府,也就不能送王勃离京。他们只能在王府中道别。
李贤安慰王勃道:“你不要自责,也不要灰心。错在父皇不在你。等弘哥哥继位之后,你就能回来了。”
王勃经此一役,深刻地了解到了他们之间地位的悬殊。他恭敬地行礼答谢:“谢沛王殿下厚爱。子安将来一定会回来报答您的。”
“怎么突然这么生疏了?离京后,你打算去哪里呢?”李贤问。
王勃被贬官,不好意思见父亲。于是决定先去看看朋友、散散心。他答道:“我有个好友在蜀州任职,所以我先打算去巴蜀那边旅居一段时间。”
“你说的好友就是那个杜少府吗?”
王勃点头。
李贤想到了王勃写给他的那首送别诗,回道:“我现在状态很差,写不好送别诗给你。我还是不班门弄斧了吧。很抱歉。”他失落地作了个揖,又起身抱拳道,“勃哥,一路珍重!”
“沛王殿下不要这么客气。您做得已经够多了。是我不好。您也不要难过。我那句诗也送给您。『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知己不因距离而改变,纵使远在天边也如近在眼前。”王勃说罢,回了抱拳礼,“子安就此别过。望殿下一切顺利。”
辞行罢,他带着行囊灰溜溜离开京城。
李贤大受打击,消沉了月余方才慢慢缓过来。自由后,他又选择了祖父贤妃徐惠的弟弟-徐齐聃补位,担任侍读。王府的工作节奏恢复正轨。可惜沛王府经历闭门一月,加王勃被贬,再加皇上横眉已是变得冷冷清清。
而且这件事对他产生的影响并未结束。自此之后,他对很多方面的认知发生了变化,棱角也被磨平了一部分,在皇上面前的笑容也少了许多,因为他不太喜欢父皇了。他好讨厌父皇的强权压制。
而皇上也因为这件事很长时间没有重用他,他的职位从此原地踏步多年。
武敏之希望破灭,只好收收心思。
皇后为了让他离沛王远点,给他加任太子宾客,负责辅佐太子。另弘文馆学士之位照做不变。敏之只好从命。[4]
朝堂内外遂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