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周臣子闻言大骇,正要上前去搀扶的福贵公公猛地转头看向谢凌川。
谢凌川垂首,看不清面上神色:“臣不敢,臣的父亲死于边沙风雪,为人子,承父志,只愿护佑大梁!”
围观的人听得胆战,圣上此言几乎等同明着问谢凌川,他是否要造反。但凡定北王所答有半分差池,绝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帝王柔情下藏着的,是杀人的刀。
天安帝看着他的目光满怀悲悯,道:“你只是不愿原谅朕。可当时战事吃紧,前线容不得半分猜忌,你如今身为将领,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父亲死在北疆战场之上,”谢凌川抬头道,“却不是死在与敌军交接之际。”
闻言,天安帝怒斥道:“谢凌川!”
谢凌川的情绪像是到达某种临界点,眼底的怨愤要喷薄而出,继续道:“那日敌军已经败退,整个山谷都已被清查过,谢征所行路线更是多次变换,为何会有一支异族残军突然冒出?是否有人为其通风报信!”
经年的思念与痛苦像是一场暴雪将他埋没其中,冻得他愈发孤僻阴冷,却不能熄灭他心中怒火。大地震颤,山顶积雪滚落而下,形成一场庞大的雪崩,露出积压的恨意。
旁人不经意间窥见一角,只觉心惊,只是沉默不敢言,这是他与王道的对抗。
“所以你便一直怨恨唐平,将其斩杀于此?”天安帝质问道。
谢凌川像是已经丧失理智,没有发现他话中的圈套,怒而答道:“我未曾杀他,可唐平之死,死有余辜!”
一字一句,如巨石陨落,天安帝额角暴起青筋:“好,朕看你是死不悔改!”
“来人,将定北王押入大牢!”
帝王盛怒而去,余下的人面面相觑许久,也接连离去。
“王爷,”福贵公公见众人散去,悄悄走至他身边,“您这又是何苦呢,就服个软……”
亲卫涌上前来,用笨重的镣铐将谢凌川锁住,他微抬起头,眼中却只余平静。
“有些事,我一步不退。”
霎那间,他又变成了原来那个寡言沉稳的定北王,方才的冲动与怒火全然平息,不禁让人怀疑先前的对峙是否只是一场错觉。
福贵公公却接不上话,脑海中有个想法隐隐现出。圣上对他猜忌日深,却不是毫无缘由,那是个在残酷战场上无往不利的人物,近些年变化与成长的速度极快,快到圣上还来不及将其握在手心之中,他便有了能与之对抗的资本。
这样一个臣子,帝王怎能不惧?
人都道定北王生于战场,不善人心与朝堂,行事鲁莽。可若是他方才所言所行都出于算计,若是他的冲动只是为帝王上演的一场戏,只为印证众人心中对他的看法,削弱他们对他的警惕……
福贵公公为自己心中的猜疑悚然一惊,远远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塞北的风雪给予他果敢与无畏,可他远离朝堂,又是怎样的经历,铸就他这般深沉的心计?
儿子肖父,这位小王爷却是与他父亲全然不同的人物。
已是深秋,寒意逐渐从角角落落中窜出,悄然钻进人们单薄的衣裳。那人一身单衣,对严寒恍若未觉,挺直脊背,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