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将军就在里面。”管事说。
姜桢林转头去看女儿,却看了个空,转身,才发现女儿既然躲在自己身后,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
姜桢林:“怕生了?”
姜芍:“儿没有。”
姜桢林:“……”
宽厚的手心拍了拍姜芍的小肩膀:“有乃翁在,怕什么生。”
姜芍:“儿没怕生。”
姜桢林眉峰一挑,也没揭穿,就带着姜芍进了屋厅。
只见屋内将军坐在右手边的桌案前,宽大敞亮的房内没什么摆设,空空荡荡。
将军身着玄色襜褕,穿得十分单薄,轮廓分明的薄唇血色很淡,看样子十分虚弱。
“晚辈腿伤未愈,不方便给姜世父行礼,望世父见谅。”
说完,沈彻还轻咳了两声。
这声咳嗽差点把姜桢林给吓住,他忙问道:“有无按时吃药?”
沈彻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方才喝过。”
“哦……”
小沈将军是皇帝当儿子养的,金贵得很,而且还是抵御匈奴的利器,千万不能出大事。
回想起自己家中还有狩猎得来的狐皮,得做身狐裘了给这孩子。
刚出生就没了爹娘,若不是皇帝收留,怕是早就冻死在除夕了。
也是个可怜人啊,姜桢林心中感慨。
“姜世父,此去陇西,晚辈得了些东西,就放在隔壁院子,还请姜世父挑些拿回去,当做晚辈的回礼。”
姜桢林好歹是活了五十多岁的人,怎会感觉不到小沈将军是想要支开他,既然如此,那他也就顺水推舟。
若能得此良婿,是他们姜府的荣耀。
于是笑道:“既然如此,世父也就不客气了。”
此话一出,让躲在阿翁身后的姜芍心里咯噔一下,见阿翁要往外走,她也连忙跟了上去,却被将军给叫住。
“恰好某想和姜小娘说些话,不知姜小娘可否为某腾出些时间。”
疏淡的语气有了微妙的情绪变化。
不知为何,姜芍总觉得沈将军在喊她“姜小娘”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掺在里头。
阿翁已经走了,姜芍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慢慢吞吞挪到距离沈将军不算远,但也不近的位置。
时辰就这样过了很久,阿翁也不知挑了多少东西,到现在还没回来。
敞大的屋厅内,静得可以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姜芍双手搅在一起,站立难安。
而沈将军似乎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时不时咳嗽两声,然后端起热水润润嗓子。
不是说要和自己有话说吗?
怎么还不开口?
难道要等自己开口他才开?
姜芍突然觉得日子竟是如此煎熬,先前的紧张已经淡了下去,接踵而来的是没话题的尴尬。
她又不会找话题。
姜芍咬着粉嘟嘟的嘴唇。
好吧好吧。
那就让自己先主动一下,沈将军从战场回来,身心俱疲,脑子肯定没想好怎么说开场白。
既然刚才他对阿翁说他腿受了伤无法起身,那她就接着话茬,生平第一次主动找话题,生涩道:“沈……将军,你的伤好点了吗?”
说出来的声音,小到能和蚊子媲美。
而说出去的这句话,更是让姜芍差点自闭过去。
人家沈将军的伤肯定没好啊,要是好的话,怎么可能会坐着?
简直就是说了句废话。
姜芍懊恼地垂下脑袋,她就不该主动嘴贱的!
姜芍不知道的是,她自我懊恼,纠结的小表情全数被沈彻一览无遗。
星眸里含着不同于平日凌厉的暖色,轻声道:“伤口还未好。”
像极了情人之间耳畔厮磨的呢喃。
姜芍猛地抬头,但当她视线猝不及防撞入沈将军深邃多情的双眼后,又快速躲开,垂下眼皮。
“哦……哦……”她脑袋空空地应着。
沈彻的语气愈发温柔低沉:“中途溃烂了几次,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