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芍知道当沈将军说完这句话,她理应表露客套的关切。
但千言万语汇集在嘴巴里,却又一个字蹦不出来。
太矫情了。
她如果说那些话,且不说沈将军会不会笑她,她自己肯定会尬到脚趾抠地。
就在姜芍自我纠结时,沈彻再次开口:“姜小娘怕伤口么?”
姜芍收回思绪,支吾了一声,摇摇头:“不怕。”
“那就请姜小娘为某上药,可好?”
姜芍诧异,沈彻却从左手边提起药箱放到桌案。
“我……我不会换药……”
姜芍从小到大压根没有受过什么伤。
就算是有了,也是特别小,撒点消炎药就可以了。
可将军说他的伤口中途溃烂了几次,她怕出事。
思及此,姜芍更加抗拒,表示自己可能会弄巧成拙。
不料沈彻眉眼间含着笑,轻声道:“由姜小娘为某上药,某的伤口肯定会尽快愈合。”
这让姜芍一头雾水,小声嘀咕了句“伤口愈合速度和药品质量有关,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好巧不巧,被沈彻捕捉到。
将军粲然一笑,明朗的笑容让姜芍都看呆了几分。
褪去冰冷的盔甲,身着简单的单色襜褕,仿佛此刻的他并不是驰骋沙场、功冠全军,浑身铁锈味的常胜将军,而是出生富贵,贵气风度的君子。
修长的手指打开药箱,随即看向姜芍,姜芍很迅速地挪开目光,但余光依旧能感应到沈将军看她时,那股说不明白是什么情绪在里头的视线。
“由姜小娘为某上药,某心中愉悦,伤口自会加速愈合。”
心情的确能影响一个人的身体情况。
可……
姜芍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她感觉皮肤底下的血液正在加速奔腾,擦出来的热足以让鸡蛋烤熟。
阿翁到现在也没来……
姜芍暗暗咬牙,再加上沈将军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且受伤的是右臂,将军左手去处理伤口的确会不适应。
姜芍只能硬着头皮,挪着小寸步走到沈将军的右侧,跪坐在他面前。
沈彻很主动地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
手微微蜷曲搭在桌边。
姜芍在取药的时候被沈彻的手吓了一跳。
比她的手大多了,而且还很有力,怪不得能拿起七尺多长的青铜铍。
沈将军本就长得高大挺拔,健硕而不臃肿。
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
在城楼不小心看了沈将军换衣服的那一幕本来早就忘了,现在竟然死灰复燃,在姜芍的脑海里再次放映,甚至是循环播放!
姜芍脑瓜嗡嗡的,她连忙摇了摇脑袋,恢复清明。
沈彻见姜小娘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最后猛地摇脑袋,忍不住问了句:“姜小娘在想什么?”
“啊?”姜芍心脏都要蹦出来了,“没,没……我给将军上药……”
姜芍慌慌张张说着,把药箱里的消炎药拿了出来,闷头解缠在手臂上的轻布。
丝毫没有察觉到沈将军一闪而过的狐狸笑。
一种——
老狐狸的笑。
起初姜芍以为沈将军手臂上的轻布缠得很厚,但真正取下来时,却很薄。
将军的手臂本就结实有力,那围度感觉和自己的小腿差不多。
姜芍唏嘘着,快速把药换好。
伤口处理得不错,不出一个月就能彻底恢复。
想到这里,姜芍突然问了句:“将军接下来的一个月会再次出兵吗?”
沈彻:“这得看匈奴是否安分。”
“哦……”姜芍垂着眉眼,真希望匈奴接下来的几个月别再整幺蛾子了。
淡淡的奶香味在沈彻鼻尖一个劲儿的缭着,他眸光微动,这味道……
“那日的地板可亮?”沈彻突然问。
姜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什么地板?”
细碎的轻笑声从沈彻喉咙流出,带着浅浅清新的气息:“那日某以为是细作,直到今日嗅到熟悉的味道,才明白过来错得多可怕。姜小娘在某刚到咸阳城,就看了某的身体,某以为”
“啊——沈将军我对不起你——!”
突然反应过来沈将军在说什么后,姜芍尖叫一声,慌乱道歉后捂着脸落荒而逃。
还在隔壁院子闲逛的姜桢林听到声音,连忙赶了出去,却见小沈将军就坐在原位,而女儿已经不知所踪。
什么对不起沈将军什么的……
到底咋回事?
待姜桢林父女离开后,管事无奈道:“将军,您也太直接了。这里不比肃州金城那般豪放,这样直言直语会吓到小娘的。”
沈彻剑眉微蹙着,似乎也有些懊恼与自责。
他的确是……
心急了点。
他以为如实相告是坦诚的表现,没想到会吓到她。
“那该怎么办?”沈彻问。
管事:“……”
他不到啊。
*
辎车内。
姜桢林问女儿究竟发生什么了,竟然对小沈将军说对不起。
姜芍红着一张脸,死活不说。
姜桢林是人精中的人精,怎会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只是他这女儿平日里对待不熟的人总会胆小如鼠,总不可能把小沈将军给……
调戏?
不不。
这也太离谱了。
自回府,姜芍就把自己关在了如意院。
巧涵为她拿来橘子,姜芍也蔫蔫地趴在炕上,吃都不吃。
“小娘,到底怎么了?听主父说你给沈将军道歉?”
姜芍耷拉着眉眼,长叹一声:“我是罪人。”
“啊?”巧涵不明白。
姜芍:“我看了人沈将军的身子,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