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柔声对洪曦帝道:“难怪陛下常说,申相是可倚重的重臣,今日臣妾才明白陛下的深意。”
洪曦帝会意,这是皇后在给自己铺台阶了,“既然申大人也属意燕八娘,各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臣以为”同平章事申呈孺又开口了,“单凭燕八娘,还不足以胜任!”
什么?申相这是要做什么?
在座的三位重臣都不明所以,齐齐望着今夜屡屡剑走偏锋的当朝宰相。
洪曦帝皱了皱眉,但语气仍然十分平和:“申相想说什么,说就是了,何必卖关子。”
“燕八娘如今不过一介白身,纵使她是兴国公遗女,分量也还是太轻了,陛下当然可以给她封赏个一官半职,但那述律千延眼高于顶,定然会觉得陛下是在嘲弄于他。”
“那依卿所想,该当如何呢?”
“臣请陛下允准,令晋王与燕八娘同为使者,出使奚州!”
这句话比刚才同意燕八娘出使还惊人,申相今夜是吃醉了酒才入宫面圣的吗?怎么昏招迭出?
洪曦帝非常看重胞弟,出使奚州动辄丧命,这样的差事,哪能让晋王涉险?
徐皇后心念微动,怒道:“敏行年岁尚小,又是金尊玉贵长大的,怎么好到奚州那样凶险的地方去?”
话一出口,徐皇后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跟刚才举荐燕八娘时,自相矛盾,燕八娘一个女娘去得?晋王一个儿郎反倒去不得了?
“皇后疼惜晋王,乃是长嫂之义,但晋王已是舞象之年,于朝政上却并无作为,反而整日流连于勾栏瓦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只有一位皇子,尚在襁褓之中,唯有晋王,方可替陛下分忧。但晋王并无根基,贸然入朝,恐难以服众。奚州之患,于他人而言,建功不易,但于晋王而言,此番正是替陛下将统辖奚州之实权收回的大好时机。太祖仁义,恩允燕家执掌奚州军政大权七十余年,如今燕家已无男丁可依赖,燕八娘以燕氏遗女身份,辅佐晋王平复奚州之乱,是臣子本分,晋王以陛下胞弟身份,收回奚州军政要务,乃众望所归。待晋王凯旋回朝,必能成为陛下肱骨之臣!”
这番话掷地有声,也只有申呈孺敢如此坦然的说出,洪曦帝自登基之日起,就寄望提携胞弟,令其入朝辅政,始终苦于没有契机,加之李讷言生性懒散,不喜政务。
如今申相借着奚州之患,表达了愿意支持晋王入朝的心意,洪曦帝自然喜出望外,有了申相的支持,李讷言将来何愁建功立业无门?
徐皇后仍旧柔声说道:“陛下,依申相所说,敏行此番若能凑凯而归,自然皆大欢喜,但臣妾听闻述律千延阴险狡诈,臣妾担心敏行他。。。”
“无妨,朕自有安排!”洪曦帝不待皇后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申呈孺抬眼看着徐皇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徐皇后与其对视片刻,暗暗咬牙,但面上仍是一片霁月风光之色。
今夜几番大起大落,纵使再愚钝的人,也能看明白,申相一开始放任几位重臣在出使人选上兜圈子,不过是在磨洪曦帝的性子。
随后徐皇后提出令燕八娘出使,申相附议,也是因为燕八娘是唯一能辅佐晋王出使的最佳人选。
在座的几位大臣十分疑惑,什么时候申相跟徐皇后站在了一起?以徐皇后的出身,纵使贵为后宫之主,也难入三朝宰相的眼吧?
至于如何确保晋王的安全,想来皇帝心有成算,为人臣子的,就不必揣测天家兄弟的家务事了。
如此,派晋王和燕八娘出使奚州,已成定案,枢府重臣自福宁宫鱼贯而出,徐皇后也在服侍洪曦帝服下安神汤后,退出福宁宫。
回仁明殿的路上,徐皇后眉头紧锁,今夜她按此前跟嘉怡郡主商定好的说辞,举荐燕八娘,谁知同平章事申呈孺忽然提出要晋王与八娘同去奚州。
事出突然,徐皇后毫无准备,此刻她十分忐忑,对贴身宫人小声道:“明日一早就让司天监五官灵台郎陆无双来见我!”
宫人答应了,主仆二人急匆匆向仁明殿方向走去。
第二日早朝,洪曦帝颁布旨意,封燕八娘为翊麾校尉,命其作为晋王李讷言的副使,同晋王一起,出使奚州。
八娘接到旨意后,片刻不敢耽搁,便飞马赶往延福宫,拜见嘉怡郡主。
随宫人行至姑母寝宫外,她见院子里横七竖八摆了一地的书,想是天气好,姑母在晒书吧。
八娘昨日跟李讷言在花满庭吃了不少酒,此时有些昏沉,并没在意宫人已经退至自己身后,她左转右绕的穿过杂乱的书堆,竟然微微气喘起来。
大概昨天吃醉了酒,今天还没恢复吧。
姑母从来都很注重仪态,此时正盛装端坐,殿内东隔间的门紧闭着,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宫人的身影。
嘉怡郡主见八娘入殿,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免了八娘的礼。
皱眉道:“如今才是正月,怎么穿的这样单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如此不爱惜?”
姑母的关心总是夹枪带棒的,八娘见怪不怪,垂首回答:“今日侄儿是策马前来,罩袍上染了风尘,怕唐突了姑母,入宫时便脱了。”
嘉怡郡主闻言嘴角微动,示意八娘坐下。
但八娘仍旧跪着,脱口问道:“姑母为何要派我同晋王一起去奚州?”
嘉怡郡主一愣,随后轻笑出声:“安排你和晋王去奚州,我破费了一番功夫,才让陛下和满朝文武相信一切都是偶然,你倒是机灵,一猜便中。”
八娘不语,她不想知道姑母用了什么法子,只想知道姑母为何让自己去奚州?
“你起来吧,跪着说话,越发显得咱们生分了!我让你去奚州,是因为七郎在那,只有你去才能把他带回来。”
八娘刚坐定,就被这句话惊到,“姑母是说,找到七哥了?”
嘉怡郡主点点头,显出怅然之色,“我派出去的人见了七郎,说他不愿回来,只是挂念你,想知道你这些年过的可好,我想着,他跟你的情分非比寻常,如果你去见他,或许。。。”
“姑母以为,七哥在外这些年都不愿回京,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