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在医院。”刚说完三个字,昕晨就开始发抖,愤怒、惊惧、厌恶顿时迸发出来,她知道这话有歧义,父亲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不是父亲,他不配。
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大吼:“被车撞了!病床上躺着的!你有脸问?还不是因为你?!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吗?你凭什么打我妈?凭什么拿玻璃瓶砸她?她流了多少血你知道吗?我真的该把那滩血留下来给你看看,让你看看自己,还算是个人吗?!”
昕晨浑身不住地颤抖,爷爷奶奶让她住嘴,上前将她死死地按住,昕晨直接破口大骂:“现在好了,妈妈没了,你开心了?你满意了?”
昕晨从爷爷奶奶手里挣脱,上前狠狠揪住他的衣领:“你说话呀?嗯?怎么不说话?你去吧我妈妈找回来,去啊!你有本事让我妈回来啊?”昕晨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嘶哑。
父亲把她推开,神情恍惚。
奶奶吧昕晨扯回来:“哪有这么和自己爸爸讲话的?你妈已经没了,为一个死人纠结什么?”
昕晨暴怒:“谁说她死了?她没死!我妈活着的,在医院里躺得好好的,活的!”
奶奶上前拉住爸爸,说要带他到医院去,和医生说不救覃黎立了,等到时候撞人的司机赔了钱,把钱留着再找一个就是。
父亲回头看看昕晨,眼睛是红的,他说:“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不是我不想救你妈,家里没有多的钱了,”他停顿一会儿,仿佛下了好大决心似的,接着对昕晨说:“下个月法院判决要下来了,你爸我,贪污,要赔很多钱,还要坐牢的。不管你妈了,你一个人过得轻松些。”
昕晨还是想要妈妈,她不应。
奶奶这下也不冷静了:“你又没有贪污,你坐哪门子牢啊?真是邪了,打嘴!让法院判,我看房子车子都得回来,哪像你说的,还坐牢!”
父亲和昕晨都心知肚明地不理她,爸爸是没贪污,可那又不代表他不会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替罪羊一般坐实别人的污名。
他们都知道奶奶的性格,最恨弄虚作假,说一不二,年轻时也在这家银行工作,是人事科科长,不受一点贿赂,更别提贪污腐败,她最清白,她眼里容不得污点。真想若被她知道,一定会被捅出去,那时候父亲牺牲了所有换得的工作岗位,也会丢掉。
是在牢里待个几年,出来接着干,还是碌碌无为一辈子?父亲当然要选择前者。他在乎的还得是他的前程。
事已至此,只得由他去了。
昕晨以和母亲诀别的心态,跟着爸爸和爷爷奶奶了医院。她也不哭了,她知道母亲最讨厌她哭。
爸爸刚和护士站的护士提起覃黎立,那护士就神情一变,说到:“她换病房了。医疗费用由副院长家里出了,你们不需要再插手。”她望着颜宏腾,眼神有些鄙夷。
昕晨听见,心仿佛被人打捞了上来,眼里有有了点光泽。
只要母亲还有希望醒过来,她家就还有希望。
“是乐婧?”
“是。”
“副院长答应了?”
“是。这里没事儿了,您请回吧。”
颜父一行四人都回去了。
昕晨心里想着:他心里不会惭愧吗?自己的老婆由别人家出钱救。还有,干妈她是怎么说服自己丈夫施以援手的?另外,这会欠下他们家多少钱?
此时景玥正坐在覃黎立的病床边,嘴里喃喃地和她说话。
幸好乐婧当时听你劝,没离婚,不然现在怎么救你呀?她偏头注视着覃黎立,苦涩地笑。
若覃黎立那一天醒了,知道了这些,一定会感慨的吧。十四年同床共枕的丈夫和二十多年共患难的好友,该信哪个?
父亲给昕晨打电话说肇事司机被捕时,昕晨正在去上学的路上。
不过一天而已,车窗外路面上的雪已零零碎碎,雪褪去露出地皮,昕晨仿佛也被磨掉了一层皮。
她妈妈的事显然已经被各位老师知道了,同学间也有不少人知道了,其中不少人跑来安慰,班主任和其他老师也找她谈话。她把悲痛收得很好。
“像你这种情况,多请几天假也没有关系的。”
老师们都这样说。现在怎么肯降低对自己的要求了?车祸又没出在她身上,她甚至这样想,她该上学上学,该干啥干啥,自己的学费有人供,妈妈的医疗费有人给,她根本不需要操一点心。学校里的生活更是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变化。
但怎么会呢?这么大的事儿?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不过是没了每星期的零食,上学放学没人接送了而已嘛。前者从中秋节起就没有了,只有运动会时又带了一次,后者也是从好久之前就开始了的,她也差不多适应了。
就是没有什么变化。
那些同学们能知道什么呢?没了母亲,她就没了被宠爱的资本?她们不应该很乐意看到吗?假惺惺地关心几句,想自此把她拉入普通的阵营。不知道昕晨和她们一样,早就看不惯了。
那些老师又能知道些什么呢?知道她的妈妈有多么爱她,为她争取了多少照顾?担心她没有了母亲这一后盾,在学校里无依无靠。不知道对昕晨而言,比起学校,家里更像是个地狱。
越想越觉得可笑,但她却常常不自主地落泪,管它课上课下,但一定不是在和他人交谈的时候。每当这时,有人为之同情,有人说她矫情,都是那种刚好能被她听见的“窃窃私语”。
严老师倒一直没来找她,他的选择是对的。他俩似乎都清楚,在办公室和严老师面对面,昕晨的悲痛就收不住了,也只有对他才如此。那种悲痛,不适合在教室办公室里被表达。
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而不是草率地面谈。
等到她的悲痛不会再被放大时,谈话其实也就不必要了。
严老师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脑袋也想是被糨糊糊住了一样,一有空就呆着了。
马老师自然看出了严老师的忧心忡忡,但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严老师没再跟尹老师一道,他觉得他们两个出了点问题。但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