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是不可能和睦共处的。”
隔了几分钟,张哥才注意到门前一声不吭的言游。
她顿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
张哥喉结滚动,憋出一句:“对不起啊,小姑娘。”
确实是他明知道,却仍然自私酿成的结果。
确实是他太贪心,想将李忘年塞给同龄的她。
是他够丑陋,被指责的话全是对的,因为自己半生荒诞,好不容易在李忘年身上找到了自信,看见了世界还能更荒唐。
于是,后来又想为这份曾有过的恶臭赎罪,完全没考虑过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会受到伤害。
让他人帮自我赎罪,本就足够可笑。
“没关系。”言游异常平静,“我们都是贪婪的鬼。”
这时候聊这些,太晚了,而且不重要了。
一个只会犯错的人还能在生存中为其余人产生一点利用价值,何尝不算半分解脱呢。
反正都已经是个错误了,要是这句没关系能安慰到他,至少还能减轻他的自责,没必要连错误都需要别人陪着一起共情。
她已经不想再把谁拴在身边了,樊笼的锁已经被打开了。
他们都自私,是人就自私。
可他们又不够自私,都还记得人性的底线,会在乎被伤害的其他人。
但凡这帮人之中有一个存在着共沉沦的想法,或许他们都不会陷进这场无穷无尽的痛苦怪圈里,绕不出来。
言游的鼓已经摆在往日摆的位置上了,林起岳和齐绪招手让她过去。
路过赵琴时,他仰头灌了一口酒,很轻很轻地说:“看来问题的答案你已经解出来了,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言游脚步停下,侧头看向他,“你猜到我的解题思路了吗?”
“我上学的时候,数学老师总说,赵琴,你不会做题,总会写汉字吧?你往上写个解,没准儿还能得两分呢。可是吧,我后来发现老师教的也不全是对的。他教我这么做,却没告诉我,人生的试卷里,没人会因为你写下一个解而慷慨地给你两分。”
言游问:“那你写了吗?”
“我没写,懒得浪费时间赌那没准头的事儿。况且我知道,写过一次,尝到甜头后就会写第二次,那可不是浪费一秒写一个解的事儿了,大人的陷阱罢了。”
赵琴懒洋洋地眯着眼:“再者说,我第一次写了,得两分,第二次写了,没得到,我还会恨上这个判卷老师,再不断地赌下一次。徒增烦恼。”
成长的过程里,诱惑很多,能抵挡得住的人却很少。
言游不禁对这个游戏人间的男人产生疑惑。
是因为什么都不在乎,看开了。还是什么都太在乎,才看开。
赵琴一股脑地喝完了瓶里的酒,后仰双手做着拉伸,“来吧孩子们,最后一次,燥起来。”
哪个都不太像,最像醉鬼说胡话。
时间跳到七点三十分整。
林起岳照旧用低沉的烟嗓念出那句开场白:“Ladies and Gentleman,欢迎你们来参加不存在明天乐队的......离别曲。”
“也许你们并不认识我们,但不影响我们跟你说一声再见。”
“请最后一次,跟鼓手言游、贝斯手齐绪、吉他手兼主唱林起岳燥起来。”
“一首还没发的歌《无名土星》讲给各位,摇滚不死,理想万岁!”
鼓点依旧,贝斯依旧,吉他依旧。
听众依旧,歌声依旧,躁动依旧。
“我知道我还欠着一声再见”
“我知道很多事情不能翻篇”
“我知道浩瀚中许多星系佚名”
“我知道行星永远围绕着恒星”
“我知道属于我的终章是无名”
“我知道空虚夜里寂寞最嗡鸣”
“朋友抱歉 黄鹤楼我不再能陪你目睹”
“理想抱歉 我肩上没有分给你的空间”
“亲爱的人们 如果有朝一日走上土星”
“记得拨开浑浊 看我为你埋葬的丹心”
……
一首歌能被听到很简单,只需唱出来。
但那些累积起来总价远超五十块的饮料,在无声之中做的每一件事,对着那把入门面单诉说过的心里话,不会有人听到。
他沉默寡言,总是带着股颓感站在人群之外,冷脸燃一支整包售价两块五的烟。
厌世不讨喜,唯独对一把破吉他独钟,却从不唱歌。
包括捡起那枚鼓钥匙的举措,也只有路过的大风知道。
是不善言辞的报应吗?
其实总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不说话的男孩儿,他也羡慕过。
可他总是得不到任何。
他也很想张嘴问,如果说一次谎需要付出等量的代价,是不是那几个违心的谎言就算作杳无音讯的代价。
和那句没能说出口的对不起一样,要成为生命里永恒的遗憾。
命运还真是,从来都不会眷顾于他。
或者是,平等地不眷顾每一个从他身旁经过的人。
“谢谢各位,晚安——”
史上最完美的一场演出,没有人出错。
观众们从激动、到兴奋、到离开。
音乐再动听,摇滚再热情,情绪再澎湃,也总有降下来的那一刻,都要回家睡觉吃饭,睁开眼去面对一成不变的明天。
演完酒馆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齐绪摘掉贝斯,一左一右揽上二人肩膀,“抽根烟去吧。”
“嗯。”
外面的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大,仿佛要把树吹倒。
言游借着火星看清了蹲在对面路牙子上的混混们。
许是有过一面之缘,混混们也很快认出她来,将嘴里叼着的烟一扔,“就她!我弟说她在学校里跟李忘年挺好的。”
“草,她上次还跟我装不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