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门:“咋回事?”
“我这就去河边洗……”
沈文霞低垂着头,露出一截不算白皙却修长的脖颈,其上也没什么皱纹,肩背单薄,极为费力地搬着那厚实的大木盆,腰背略显佝偻,匆匆而去。
“瞧这架势,就不是正经干活的料,俺大儿娶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败家货,还带个拖油瓶,哎呦,以后苦得嘞!”
丁婆婆瞥了眼门外跌撞离去的背影,没好气地哼了声,她是顶看不上这儿媳妇,整天一副弱鸡样子,啥活都干不好,就会指望着靠男人,除了长得好看,其余啥啥都不中用……可,就这长得再好,人都四十多了,她还能指望这肚子报上孙子,给她刚子延续香火?
越想,心里越是发苦。丁素娥瞪了眼沈如秋,没什么好气地摔门而去,自打她知道赵刚就为这闺女找工作,把家中积蓄全花尽,便视这对母女如吸血蚂蟥,再没什么好脸色。
沈如秋自是不会去河边的。
初春时节,河水虽化冻,却依然冰手刺骨,她重生归来,可不是为了再度受这苦头。
晌午刚过。
沈文霞惦记着独自等在家中的闺女,使劲儿搓洗着猪大肠,竟是一点也没偷懒磨洋工,使尽全力,当她端着洗好的大肠推开丁素娥的宅院,丁老太正吃完午饭,桌上还余些许热乎干粮、饭菜。
老太太板着脸,鼻孔和下巴尖往门侧方向一抬,示意她放那儿。
从一大早便忙活到现在,沈文霞肚子发出“咕噜”声响。
桌上的卤肠散发着令人食欲大动的气息。
沈文霞很想要一叠,拿给自家女儿尝尝。
虽说丁老太人凶,可她卤猪下水的手艺堪称一绝,远处人或许不止,在小屯却是极其有名的。
沈文霞很想让女儿尝尝,她洗涮出来的猪肠子经过处理,也能消去那令人厌恶的臭味,变得美味而有价值。
丁老太太见她在门口踌躇,拉下脸:“还不走?!”
沈文霞瑟缩一下,低头离去,始终没敢开口。
*
沈如秋在屋里干等半日,脸上早已没了初来时的淡定,来回踱步,眼中尽是狠色。
正待她要出门寻人。
忽见沈文霞蔫头耷脑地拿着空木盆回来了。
沈如秋顾不上嫌脏,赶紧将人拉进屋,关上门,压低了声问:“妈,考虑得怎么样,你想不想走?”
“我想走就能走得了?”
沈文霞面露苦涩,自嘲道。
“能!”
沈如秋压低了声,打量着对方神色:“只要你想走,我就能带你回去过好日子,省得你在这里受那死老太婆的恶气。”
“可是,事到如今,又怎么能是我想走,就走得了……”沈文霞眉眼中都是倦色,看着这越发陌生的女儿,说她和赵刚已有夫妻之实,“嫁进赵家门了,哪能再回去?”
沈如秋垂下视线,掩住眼底晦暗:“你别管了,妈,你先去舅舅家住两天,这里,我来处理……”
*
目送沈文霞离开,沈如秋噙着一抹冷笑,回了屋,打散头发,半遮脸,换上了沈文霞的衣服。
初春夜幕降临的早。
乘着夜色,沈如秋面朝里侧躺在炕头,自以为无人觉察。
殊不知,木栅栏外不显眼的暗处,赵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手里端着一碟子卤肠,从他娘口中听说沈如秋回来了,赶紧端着来献宝。
赵强和丁素娥想法不同,在他眼里,附近几个大队的女人加起来,也不如这对母女半分好看,他嫉妒他哥艳福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