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这边提着红酥山,生怕严正卿等急了要借题发挥。快到王府时,她让车夫提前在碧桃小门停下,自己抄近路去承明阁。
谁知刚下马车,就见层层碧桃树遮掩下,既明正引着一女子往府内走。
那女子一身杏色纱衣,头戴一顶白色帷帽,虽遮住了面容,但见身姿也知是个绝色的美人。
阿久提着食盒跟上去,既明仍是木着脸在前面引路,瞧这冷淡劲儿定不是他的相好。
既然不是既明的,那便只能是……
她瞧了瞧自己手中的食盒,果真,食色性也。
她三步两步跟上去,喊道:“既侍卫,好巧!”
既明没想到阿久会出现在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脸上仍没有过多的表情,只道:“常久,你怎么在这里?”
阿久举了举食盒:“王爷想吃红酥山,差我去买。”
“那你快些,别让王爷等急了。”既明语气毫无波澜,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赶人。
阿久装听不懂:“我与你们同路走。”
三人在一起走着,阿久时不时瞟一眼身旁的美人,心想,若能知晓严正卿相好的身份,说不定又能多一分谈判的条件。
“姑娘身姿清丽,我一见便心生喜爱,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正欲开口回答,既明把话截了过去,冷冷道:“此女子身份特殊,常久莫要多问。”棋子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阿久听出既明语气不快,赶紧道:“是我多嘴,既侍卫莫怪。我这便将美食赶紧送去,好叫王爷‘两全其美’。”说罢便快步往承明阁去了。
严正卿在屋内等得心焦,正想着待常久回来定要责问一番,便听到屋外传来女子声:“王爷,奴婢回来了。”
“还不快滚进来!”严正卿果然等急了。
阿久缩着尾巴垂着头将食盒提了进来,又麻利地将红酥山从食盒中取出摆在桌案上,之后便老实地立在了严正卿的身旁。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严正卿看出她的讨好,故意道:“本王不想吃了,撤下去吧。”
红酥山怕热,因此中空的瓷盘内置有冰块,如此一来即便带回家享用,也能有绝佳口感。
阿久捧着冷冰冰的盘子正欲撤回到食盒内,甫一端起,严正卿便好像掐准了时机道:“本王又改变主意了,你便这样端着侍候本王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冰凉的盘子初端起时还没有不适,可时间稍长些便觉寒凉刺骨,但阿久不能动。
既明终于带着美人进屋。
阿久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心想,严正卿十有八九要轰自己走。
严正卿上下打量那女子几眼,道:“帷帽摘了。”
既明犹豫,看向一旁“受刑”的阿久,眼神询问严正卿是否让她回避。
严正卿挖了一勺酥山,道:“无妨。”
此话一出,既明不由得多看了阿久两眼,他直觉此女不可信,但似乎他家主子对她很是器重。
阿久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忙看向严正卿,谁知严正卿那漆黑的眸子也正含笑地瞧着她,里面有得意、畅快和恶作剧后的炫耀。
他生了一张温柔脸,直挺的鼻似玉山一般,薄唇被冰凉的酥山晕得水红。
可阿久却只觉这张脸恶毒。
她的手被冰得刺痛难忍,差点端不稳瓷盘。
“你若弄脏本王衣裳,本王便将你做成衣裳。”
阿久顾不上接话,只咬紧了牙关忍受着手上的酷刑。
那女子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
“月娥星眼笑微频,柳妖桃艳不胜春。”这诗若放做别人念,定显得十分轻佻。可从严正卿口中说出却让人觉得柔情蜜意,“你配得上这诗。”
有的人,真是天生就会调情。
那女子姿容秀丽,举止也从容,她福了福身道:“小女子玥湘,谢过王爷。”
“玥湘?”严正卿将一勺酥山放入口中,似是把美人的名讳就着这甜滋滋的吃食一同融进了嘴里。
“若你日后真能在睿王府派上用场,本王定不会亏待你。”
严正卿要将人安插进睿王府?
阿久心思活络起来,严正卿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
她想得入神,直至既明将玥湘送走都未回过神来。
“你要站到何时?”美人走了,荣小王爷立刻换了副嘴脸。
瓷盘中的冰化了大半,阿久的手早已麻木,她的手指僵直,被冰得通红。
“王爷叫奴婢站到何时,奴婢便站到何时。”
“哼,你当真这般听话?”
“是。”阿久实在不想与他胡搅蛮缠。
阿久通红的手指近在眼前,再拖下去怕是要落伤了。
“放下吧。”手早就僵了,阿久只能微微屈下身子,手臂保持不动,缓缓将那盘红酥山重新搁在案上,放置安稳后才慢慢挪开手。
手指皮肉少,被这么一冻,寒气早就渗进骨头缝里,颜色已近青紫。
阿久不愿让严正卿看到自己手的惨状,好叫他嘲笑了去,便快速将手藏到身后。
可严正卿终究快她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到眼前细细瞧几根红通通的手指。
阿久又羞又恼,欲用力相挣。严正卿虽看着瘦削,力气却不小。
“……”
“……”
这场无声的战争持续了好一会儿,阿久最终败下阵来。
“奴婢的双手粗鄙丑陋,现下更是难看,恐污了王爷的眼。”
“本王倒觉着这手很美。”
美?他倒真会讽刺人。
严正卿直勾勾地盯着阿久的一双手,他似乎在用眼神摩挲着她的每一根手指,从上到下,反反复复。
羞耻,难以名状的羞耻。
阿久觉得此时此刻严正卿将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而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却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