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地面最细微的尘土躁动起来,伏在地上的人首先察觉到不对。
有人喊道:“是马蹄声!有人来了!”
村民们顿时乱作一团,有人问侯三:“祭祀怎么办?还烧吗?”
侯三预感不妙,他犹豫了。
不知是谁,一下夺过火把扔到了阿久脚边的柴火上。
天干物燥,柴火很快被点着,升起滚滚浓烟。
严正卿刚到村口便看见东边烟雾缭绕,他心中一凛,摘下身旁护卫的箭筒扬鞭而去。
“祭祀必须完成!”
不知谁喊了一声,惶惶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们望向祭台,似乎都在期盼大火赶快将阿久烧死,在马队赶来前完成祭祀。
阿久立于火中,火势渐起,她被浓烟呛得皱眉,眼睛也被熏得朦胧起来,脚底逐渐热了,火舌虽尚未近身,但周身的温度已让阿久开始难以消受。
“咻!”凭空穿出一支箭来,极快极厉,劈开火舌精准得将缚住阿久双手的麻绳射断。
阿久的意识已经模糊,强大的求生欲让她竭力躲开火焰,试图解开身上其他地方的绳子。
“常久!”
是谁的声音?忽远忽近。
阿久迷迷糊糊地站起来。
火舌跳跃,浓黑烟雾如同恶魔开始吞噬所有,连基本的视物也做不到,身处其中,她总有种投身炼狱的错觉。
阿久伸出手去,想拨开浓烟看一看,是谁在喊她……
谁的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有力的,救赎的手……
“抓紧我!”
严正卿纵马越过众人,直奔熊熊燃烧的高台。
阿久就在那处立着,被越来越高的火焰簇拥,裹挟,摇摇欲坠。
“主子不可!”既明在身后不远处喊,他怎敢让王爷以身犯险。
马匹畏火,无论如何也不肯靠近。
严正卿瞅准时机,凭借过人的控制力,左手抓住缰绳,探出大半身躯,右手没有一丝犹豫地伸入火海。
火舌一视同仁,只瞬间就舔掉袖口的丝锦。焦黑的布料挣扎地扒在皮肤上,蛰得严正卿倒吸一口凉气。
他咬咬牙,将手探出更多……
“抓紧我!”
是他,阿久迷迷糊糊地想,终于来了。
将自己的手交出去那一刻,阿久彻底失去意识。
严正卿冷着脸,打横抱起被捞出火海的阿久,黑烟与赤焰在身后肆虐,红黑乱舞中,显出诡异的和谐。
这个身处其中的男人,有着最温柔的眉眼,他背对火海,一步步走来,像个浴血而来的冷面修罗。
“安宁村民,企图谋害当朝王侯,罪无可赦,就地处决!”
局势转变得太快,村民们都没反映过来,待他们想跑时,早已被王府护卫团团围住。
侯三吓得瑟瑟发抖,他逮着空子想溜,正撞上既明。
既明木着脸,手起刀落,侯三的脑袋便滚了老远。
阿久靠在严正卿怀中,身子软绵绵地用不上力气,她轻轻地拽了拽严正卿的衣襟,哑声道:“不可杀……王爷……不可杀。”
严正卿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人,心道,妇人之仁。
“先抓起来,一个也别放走。”
阿久又躺回了王寡妇家,她醒来时严正卿就坐在一旁。
方才被浓烟呛得厉害,现下好了许多,她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喉咙仍是哑的。
“郎中说你吸入烟尘伤了嗓子,要慢慢修养。”严正卿见她醒了,坐得又近了些,“你小声说话即可,本王听得清。”
阿久坐起身,她精神已经无碍了,只是身上四处还疼痛着,想来是又摔又绑折腾的。
“多谢王爷相救。”与以往不同,阿久这次的感谢很真诚。
她朦胧中知道自己被拉出火海,也知道是严正卿将她一路抱回了王寡妇家。
“除了多谢,你可有旁的想说?”
“王爷帮奴婢换的衣裳?”阿久一醒来便感觉到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裳已被换掉了。
“衣服是王寡妇换的,本王从不趁人之危。”
阿久笑了,她杏眸弯弯,目光柔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对眼前人的感激。
阿久发自内心地笑,严正卿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他从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王爷,村民可都还在?”阿久忽然问道。
“他们险些烧死你,你为何还阻挠本王杀了他们?”
阿久目色一沉:“因为奴婢想寻一人。”
寻一人,将他千刀万剐。
安宁村十几户人家,约莫四五十人,这会全蹲在村东那片祭祀用的空地上,动也未动。
侯三的身子已经被扔进火海里烧了,脑袋还在远处的矮墙下靠着。
既明立在一旁,木讷的脸让人看了胆寒:“谁是侯壮?”
侯壮自知没有好果子吃,便藏在人群中,打算蒙混过关。
“若无人应答,我便一个一个杀过来。”
村民仍无人回应。
既明抓小鸡崽般拽过一男子,正是徐二。
“你是侯壮?”那徐二正欲否认,只见既明扬手一刀,稳稳砍在他的腿上。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村子上空。
严正卿与阿久正往空地走去,听到叫声,阿久淡淡道:“这不是侯壮。”
“你到底为何要寻他?”
“奴婢今日曾许诺,若奴婢还活着,必将他千刀万剐。奴婢从不失信于人。”
严正卿倏地停住了脚步,转身正对阿久,问道:“是他撕坏你的衣裳?”
他早就注意到了阿久的衣裳,除了裙边袖口处有火烧的痕迹外,衣领处还有撕扯的痕迹。
阿久也愣住了,她从火海中出来,衣裳早已破烂不堪,严正卿观察得好生细致。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王爷多虑了,那是奴婢逃跑时不小心刮坏了。”
严正卿见她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