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东,街上的人少了一半。
“二位怎得还这样悠闲?灼园里的五月花魁马上就要揭晓了!”说话的正是方才卖花簪的小贩。
“王爷若不喜热闹,咱们回去也罢。”
严正卿垂眸看向阿久:“听闻灼园的主人做花草生意起家,背靠皇亲贵胄,短短两年在全国开了十几间铺子。这次旱情怏怏,他却带头与朝廷作对,不肯开仓救济。”
阿久默默听着,心道这商人行径未免太猖狂些。
“那咱们……去会会他?”
“好。”
香风过处,四目相接,伊人莞尔。
灼园里姹紫嫣红,花香混着女子的胭脂气,笑谈声。
严正卿与阿久进来的时候,正听见有人敲着铜锣喊:“诸位娘子诸位郎君,请到中庭来,本月花魁即将揭晓!”
那些头上簪花的男男女女闻言开始往中庭移步。
“原来不止有女子簪花。”
京都的男子大多素簪束发,至多在簪子的样式材质上花些心思,略浮夸的富家公子们则爱在腰环配饰上下功夫。
倒不如豫州这样有野趣。
“郎君这样俊俏,不戴花岂不可惜?”
不知从哪里抛来一朵白瓣金蕊的蔷薇花,严正卿下意识接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个妆容明艳的小娘子,头上的粉团蔷薇甚为惹眼。
“此花名为白玉堂,与郎君最相配。”
他微微颔首与那女子致谢,阿久在一旁打趣道:“王爷姿容绝世,到哪里都有倾慕者。”
严正卿用拇指与食指轻捻着花枝,举到阿久面前:“好看吗?”
“好看。”
“那便替本王簪上吧。”
阿久拿着蔷薇花,小心翼翼地别在严正卿的单髻上。
“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希望王爷此行过后,得偿所愿,宏图大展。”
收回手臂,阿久忽觉自己髻上一紧,她抬手抚上,发现自己头上也多了一枝蔷薇,上面缀着三朵将开未开的小花。
“王爷何时摘的?”
“今早从驿馆出来时,见路旁的蔷薇含苞欲放,甚美。”
“多谢王爷,可奴婢更想让它留在枝头和风沐雨,自然生长。”
“水分不够,即便生了花苞也开不了花。”严正卿掸掸锦袖,负手望向院中的人流花海:“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路边的蔷薇大多因旱灾而日渐衰败,这园子里的却仍就生机勃勃呢?”
“自然是园主人小心呵护,时常浇……”阿久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全城都缺水,唯独灼园有水!要么是主人当真财大气粗,每隔几日便不惜千里运送清水,要么就是……井有问题。”
严正卿与阿久跟随人流向中庭走,庭中有一高台,台上摆着一方用红绸覆盖的锦匣,“五月花魁”应该就在其中。
阿久稍远处隔着高高低低的人缝往里看,只见后面的凉亭中走出一位戴面具的男子,看身形年岁不大。
他一出来,众人的目光皆集中过去,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不少,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
“这就是灼园的主人?”
“兴许是吧,我也没见过,从前的簪花节都没出现过。”
“看起来气度不凡呐,可为什么戴着面具?”
“谁知道呢?不都说灼园的主人与皇家有关系,兴许是真的,要不他怎么不敢示人。”
“嘘……小点声音,仔细祸从口出。”
“哎呀,管他呢,爱谁谁,反正这金簪是实打实的,只是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轮到我家娘子。”
“二月的时候,与我家住同一巷子的辰娘就得了金簪,没多久辰娘把金簪换成银钱与他夫君一起到外地做生意去了。”
“现在想来,还是他们有远见,不必受这旱灾之苦。”
“说起来,去年那几个得到金簪的娘子要么回乡,要么远嫁,也都不在咱们这了。”
“人呐,有了钱就会不安分。况且,那可是金子啊!要是我拿了,我也离开咱们这个破地方。”
“诸位,请静一静。”方才敲锣的小厮高声道,“在揭晓五月花魁之前,我家主人有一事宣告。”
小厮说完完,回头看向那名头戴面具的男子。
面具男一挥手,小厮道:“我家主人初来豫州,听闻豫州大旱,心中悲痛,不忍见乡亲们受苦,愿尽绵薄之力。自明日起,灼园门口设粥棚、水站。流民可于粥棚充饥,家有老弱幼童者可每日在水站领清水一桶。”
“水站?他这里有水?”众人窃窃私语。
“诸位不用多心,水是我家主人不吝人力物力财力从清州运过来的。”
“这可是个大手笔。”阿久小声道。
“是啊。”黄运良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是王爷威望素著,您一来,这灼园的主人便立刻松了口。”
这口松得未免太容易了些。
阿久狐疑地望向人群中央的面具男,那人也正望向她这边,不过有面具遮挡,阿久不知他究竟在看什么。
“申公子博施济众,扶危济困,是商道之表率,既如此,我等也不好作壁上观。我锦绣布庄捐银一万两!”
“好!”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喝彩,其余人也附和起来。
“鸿昌当铺捐银三万两!”
“慧心茶庄捐银两万两!”
“岚风楼捐银五万两!”在众多男子或高或低的捐款声中,冷不丁冒出一女子的声音。
阿久侧目,发现说话的正是方才掷花的女子。
“什么?岚风楼也捐了?”
“那这钱里是不是也有老子的一份贡献?哈哈哈……”
提起岚风楼,周遭的男人们神情暧昧起来,时不时发出几声怪笑。
阿久这才明白,岚风楼是豫州最有名的风月场所。
簪花节一时成了慈善大会,黄运良听着此起彼伏的捐款数目,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那张干瘪的脸好似一朵菊花。
“我家主子感谢各位同行的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