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只因自己收下睿王的银丝糖,有失荣王府的颜面,他便这样惩罚自己?
“王爷选的,一定都好吃。”阿久奉承道。
“你还未尝。”
“奴婢……奴婢回屋细细品尝,认真记录。明日,明日定会给王爷一个品鉴结果。”
“嗯。”严正卿满意地点头,缓缓将手伸到阿久面前。
阿久愣愣地看着,又好似反应过来一般,快速拆开其中一个蜜饯的纸包,将一颗青梅煎送到他手中。
严正卿皱眉道:“你自己将它吃了,把银丝糖给本王。”
阿久虽心中怪异,但也只能照做。
甫一拿到银丝糖,严正卿立刻朝外面抛去:“老黄,给你的。”
晚膳过后,既明回禀:“主子,常久那边已做好准备。”
“嗯,传话到李府的人怎么说?”
“李大人说戌时来见您。”
“好,将前庭的烛火多灭几盏,派人守住,别让无关的人出现在附近。”
“是,另外……常久方才问属下要侍卫院的枇杷露。”
“她要枇杷露做什么?”
“说是齁着了,嗓子疼。”
不识好歹……
严正卿略带恼意:“她要就给她!”
……
荣王府内,李悌与严正卿聊了一晚上闲话,无非就是安抚他失子之痛。
李悌因丧子之痛忧思难安,听闻严正卿请他过府,还以为案件有所进展,没想到居然毫无收获。
时间一长,难免疲累,他正要找借口脱身,却见婢女端上一盘葡萄来。
沉香袅袅,严正卿隐匿在烛影之后,对李悌道:“李大人,本王近来爱吃葡萄,你也尝尝。”
夜里的荣王府与白日不一样,不知是不是发生凶案的缘故,李悌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盘子里一整串葡萄晶莹剔透宝石珠子一般,他伸手摘下一颗,不想其他葡萄竟像活了一般四散掉落,滚了满地。
李悌低头去捡,紫黑色的葡萄珠停在一双粉色绣花鞋旁。他眼皮一跳,不可抑制地抬头去看绣鞋的主人。
小脸,红唇,橘黄的烛光都暖不透她苍白的面色,她声音嘶哑:“李大人,近来可好?”
李悌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女子去扶,湿凉的的手指掐住他的皮肉,将他向上拽起。
“啊!”李悌彻底受不住了,一把甩开女子的手往外跑。
严正卿支着尖尖的下巴,目送李悌狼狈离开,唇边噙起若有若无的笑。
“大人何故如此慌张?”既明迎面走来。
李悌已然六神无主,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带我出去,快带我出去。”
“这会正门已经关了,大人请虽属下从小门离开。”
李悌恍恍惚惚被带着往小门走去,路过一处漆黑的院落时,隐约听见有女子的哭声。
“什么声音?”
既明木着脸回头:“大人听到什么声音?”
李悌颤抖道:“有……女子的哭声。”
既明闻言猛地停住脚步,看向李悌:“这里是芳芜院。”他顿了顿,“没有什么声音。”
李悌的眼睛转向漆黑一片的芳芜院内,阴风拂面,里面好像也有一双眼睛在看他。
李悌不再多留,抓住既明的手臂让他带自己出府。
“李大人慢走。”
李悌终于被扶上轿,此刻夜已深,连日的悲痛加上方才的惊吓使得他头脑昏沉。
夜风渐起,轿子晃悠悠向前行进,轿帘被掀起一条小缝,李悌无意瞥去——既明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名白衣粉鞋的女子,她似乎知道李悌在看她,咧嘴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凉意灭顶,年过半百的李大人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做贼心虚,我只是朝他招招手便吓成那样。”惜言站在既明身旁,嘲笑道。
既明斜眼看向惜言,面无表情:“确实挺吓人。”
“你偏心!阿久扮得比我还吓人,你怎不说他!”惜言在身后一路追向既明。
“别跟着我,去吓吓怀羽吧。”
“……”
前庭的烛火还暗着,阿久与严正卿视线交缠。
严正卿吹了吹手中的茶,氤氲的热气下,低沉的嗓音带着隐隐笑意:“这回,除了装傻卖乖,你还学会装神弄鬼了。”
阿久也笑,微微弯起嘴角哑着嗓子道:“王爷您听,奴婢的嗓子当真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