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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5 / 6)

装嫩。她也不理他,帆布鞋、格子衬衫,照穿不误,哪怕眼角有了细碎的皱纹后,依然如是。他记得,她扎着马尾,穿格子衬衫时,笑的时候,格外的美,像是被岁月眷顾的人,过往的青春在她身上留着洗旧如新的韵味,他用手抚着她眼角的皱纹,笑着说,都有皱纹了,老了哟。她低下头去,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或许,她死去,是注定的吧,她的命运如此,她的美如此,世间可有穿着格子衬衫、帆布鞋的老妪,多难为情啊,可他无法想象,亦难以记起,离开了帆布鞋、格子衬衫的她。

男孩女孩坐下后,侍者女孩端过去了酒水单,驻唱女孩也调好吉他,开始唱歌了。第一首歌便是橄榄树,听得出女孩音色带着忧郁,三毛啊,她喜欢三毛,不喜欢张爱玲,她对三毛的喜欢里带着同情,对张爱玲的厌恶里带着恐惧,但比起三毛那样残酷的死亡,张爱玲那么孤独的死亡,她的死,倒让他不那么难以接受,她死时很安详,虽然瘦了很多,但眼睛还是有光的。谢谢啊,谢谢。她死前握着他手说到。然后哭了出来,他也默默的流泪着,看他哭了,她又收泪一笑,说道:宇宙这么大,我们还会相遇的。她死了,就像睡去一样,这让他不敢把她抱走,担心她还没死,会醒过来。女孩唱完橄榄树后,唱起了下首歌,孙燕姿的遇见,他打开烟盒,想抽烟,然一盒烟已抽完了,他扔掉空空的烟盒,从柜台上取了一包,又抽起烟来。女孩还在唱着,又有客人陆续走进来。

男子回到故乡时,已是深秋,来到家中,离时那株灼艳如雪的梨花,已是枯黄。男子推开院门,家中无人,院里野草葳蕤,男子走到院中,忽然黄狗跑了出来,围着男子,吠着,咬着男子的衣角,男子见黄狗还守着家,饿得瘦骨嶙峋,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男子推开门,家里透着尘味、霉味,妻已离去三月,从蜀地赶回的这一月,男子念起妻死,总觉得妻还活着,活在她眼角的皱纹里,如今到家了,那虚室生风的霉尘味,让男子感到,妻真的已死去了。男子来到厨房,锅已生了层黄锈,男子擦洗净了,又生起火来,家里有人,总要有烟火的,突然想起米还有无,揭开米缸一看,半缸的米已蛀烂了。男子便拿着米升子,去邻家借米,当初打趣他的邻居,见男子回来了,心里也是一悲,为男子舀好米后,送男子出院门时,轻轻言道:节哀啊。男子点了点头,回到家中,粥煮好了,不知该唤谁来吃,男子舀了一半的粥,放到木盆里,给那黄狗,自己也舀了一碗,坐在木盆边,看着黄狗饥肠辘辘的舔食米粥,妻死后,它还没吃过饱饭吧。男子见黄狗将粥吃完了,又将自己碗里,锅里剩的粥都舀给了黄狗。男子食完饭后,走到院门前,欲关上院门时,见街坊的一对男孩女孩走过,男孩拿着本书,女孩挽着一个篮子,两年不见,他们已长大了不少,记得那时妻还在时,女孩家中的秋千,还是请他搭的。

夜里,男子坐在家中,灯边的人已不在了,男子起身,在家中徘徊着,妻的衣物都还在,镜前的簪子也放着,走到书架前,见那本李商隐集子搁着,想起离家时,看到的那诗,却话巴山夜雨时,如今巴山之人归来了,共话夜雨的人却走了。男子见一本手抄的心经,放在李商隐集子边,便取下了,这手抄的经文,还是当初妻让他抄写的,妻说不上信佛,却颇为礼佛,遇见出家人化缘,施舍从不悭吝。男子将那本心经拿到书桌前,挑了油灯,欲看之时,忽闻一阵笛声,接着院里的狗吠了,男子心头一跳,疑是有人来,便起身来到院里。院里无人,秋风飒飒,一轮明月当空照下,树影斑驳。男子安抚好黄狗后,静听着那笛声,笛声凄婉,似为自己吹的,男子立在院中,笛声絮絮传来,直到半夜,方才散去。

笛声散后,男子回过心神,仰头看了眼明月,心里一悲,一空,阴晴圆缺,悲欢有数,这场生啊,欢时如梦,悲时亦如梦,何曾梦觉,白头至死。男子在月下,呆立了片刻,然后回到屋中,研好墨后,开始抄写心经,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人间的苦厄,唯有观破才能放下,唯有放下才能了无挂碍吗?空色,有无,得失,自渡,渡人,这样的人生,那般的彼岸,不会寂寞吗?也许,人生在世,有时遗忘的寂寞,好过回忆的悲痛。心经抄了一遍又一遍,油灯暗了,窗外的月还明着。

次日,男子到妻坟上,焚烧了昨夜抄写的经文。归家后,收拾院子,打扫房子,将妻的衣物在院中烧了,将妻的首饰也捡进屉子,开始独自过活,直到他死去。男子死前,越来越虔信大乘佛教,成了在家居士,每夜都抄着佛经,开始为自己,后来为妻子,之后为众生。

男孩去北方后,常有书信寄来,女孩也每每回信过去,之前,当着彼此,不好说,说不出的话,也可在信里说出了,虽身各南北,心倒更近了。转眼半年,入冬了,江南也下了场薄雪,女孩想起男孩之信,说北方十月就下雪了,厚及盈尺。快过年了,寒假到了,男孩也要回家了,想到要和男孩相见,女孩念及信里和男孩说的话,又是激动,又是难为情。那日,女孩回家,从父母口中得知,族亲里的一位男子,妻子回家归宁时,落水而亡,那位男子落发出家了。夜里,女孩看书时见,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之语,想起族亲里的那位男子,不由叹到,旧怨新欢,古今一梦。睡前,女孩又读了会儿圣经,清晨,女孩还未睡醒,阿母来到房间,告诉女孩,男孩回来了。

女孩穿好衣物,也未梳洗,便下楼来见男孩。男孩正与阿父谈着话,见女孩来了,忘了说话,也忘了旁人,呆呆的看着女孩,女孩也无话,来到男孩面前,彼此一笑,又都低下头去。阿父见了,温心一笑,走开了。过了片刻,男孩想起给女孩带的礼物,便走到桌上,拿取了过来,一支红色的钢笔,盒子包装着,递给女孩。女孩接过,问道:这是什么啊?男孩笑道:自己看看。这时阿母从餐厅走来,见女孩头发也未梳,与男孩站着,便笑着让女孩去梳洗,好吃早饭。早饭吃粥,男孩夹了一箸酱菜,说道:好久没吃家里的酱菜了。女孩问道:那边没酱菜吗?男孩笑道:有倒有,不过都咸辣咸辣的,一开始还真吃不惯。女孩阿母道:上学时,带些去,也给同学们尝尝。男孩点头答好。吃完早饭后,女孩阿父去铺子前,交待男孩在家吃晚饭,陪他喝盅酒。女孩阿母仍是同往常一样,看着新送来的报纸。男孩女孩来到院子的秋千下,女孩坐着,男孩站在一侧,女孩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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