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顾着和暗红的蛇四目相对。它细密的鳞片光滑而冰凉，缠绕着皮肤，感觉像是掉入了冬天的河里。心跳又没有因此冷却，我突然间不害怕了。这是一股可靠的冷气。
当那只汗毛浓密的手朝我伸来，这蛇张口就咬。我诧异的呼声和雷声同时响起。接着是男人魔鬼似的嚎叫。
02.
我第一次养宠物了，一条蛇，未来会长成出色的大蟒。
但有的时候，我又不想说这是我的宠物。
“养蛇啊，你胆子够大！”
“会咬人吗？”
“听说蛇身上有不少寄生虫。”……
友人和同事来家里做客时，不等我介绍她们就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这是我家的新成员。
我本来是想这么说。
带它回来已经快半个月，还是不知道该给它起什么名字，也确实找过一些听上去有个性的名字——
芝加哥打字机
卢浮宫
冈本
……
我的才能大概仅限于倒腾Office及Adobe全家桶。现在，我养蛇的事儿在公司传开了。
也得益于异宠知识的普及和市场升温，养蛇不算稀奇事情。不过我担心自己的救命恩蛇这个冬天过不舒服，虚心请教隔壁公司的发烧友。他在自家客厅造了玻璃隔间作为蜥蜴乐园。
温度要控制在23-28℃，湿度控制在65%……
我拿出当年苦修学业的钻劲吸收新知识。
“能让我看看你的蛇吗？”没有别的意思，大佬纯粹是好奇。
在这之前，公司里不少人都以为我对工作和考证之外的东西没兴趣。
我没能谈一场甜美的恋爱都是你们的错啦。
心里吐槽，我脸上还是礼貌地笑着。我婉拒了大佬，因为不想别人知道我养的其实是一条毒蛇。
03.
距离那次夜袭未遂事件过去有一个月了。
蛇先生……
嗯，请教过这位饲养大咖，我用他教的方法辨别出了它的性别。
以后“它”就是“他”啦。
当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了那人的咸猪蹄，我清楚看到留在对方皮肤上的是两个黑黢黢的小眼。
毒蛇啊。
为此，我请了一个星期假没去上班，每天都在刷城市新闻。
谢天谢地，这起意外虽然被报道，但也就是市民夜间散步不慎被咬到，好在就医及时。整件事便不了了之。
嘁。想想还是觉得太便宜那两个家伙了。我盘腿坐在旋转椅上伸懒腰。今天是发薪日，银行转账的短信内容告诉我，我涨工资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我转过头，问在窗台盘成一团的蛇先生。星期天午后的阳光洒在他暗红鳞片上，星星点点地闪烁。
真是一条漂亮的蛇。
04.
公司女厕是八卦和闲聊的集中处。
“我昨天看了一本解梦的书，说梦见自己养蛇一般是好的兆头，借债度日的日子会结束。”
“诶，可我在网上查到的却是‘要注意保持生殖器官的干净清洁。’”
“哎呀，好色。”
“还有这种说法，说是单身的人梦见了蛇，就表示最近的恋情只要不盲目，便可以成功。”
“好想试试，但是那种光溜溜的生物实在太……哎呀不行，我腿软了。”
……
我等这些声音弱去，人都走了才从隔间里出来。心情微妙。也想不到在员工食堂吃中午饭，另外一个项目组的姑娘们也这么叽叽喳喳的，我忍不住问同事，“怎么这两天都在讨论蛇？”
旁边一个实习生莞尔，“组长，没人对你说你变化很大吗？”
想到前几天加班有点狠，我下意识摸脸。粉底擦得似乎有些多。
这时有同事问，“我觉得你皮肤变紧了，是不是偷偷做了热玛吉？”
“医美就是个无底洞，我才不去送钱。”我否定。
接着她们又开始八卦我的交际网。
“营销部的那个主任对你好像有点意思。”
“不是新来的质检小哥表现得更明显吗？”
她们无视我的脸色，叽叽喳喳个没完。
“诶，诶——你们能不能尊重当事人呀？”我用不锈钢勺子敲餐盘。
她们确实收敛了，又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
“你家蛇是招桃花的。”
04.
星期天又到了，也是理想的正常休假，没有加班。
外边在下冷雨，蛇先生改到空调通风口正对的书架上吹空调暖气。
上个月电费严重超标，原因不言而喻。但我不计较，还打算置办一台兼净化功能的多效加湿器。
“问你一件事儿……”戴上蓝光眼镜，一边网购，我一边对蛇先生说话。
他不会说人话回应，但我觉得这样自言自语也不错。独处的时间变得有趣起来。
“我要是有了男朋友，他会怕你吗？”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知是不是我看走眼了，一向慵懒不动的蛇先生，垂在书柜边缘的尾巴摇晃一下。
如果是人类，他这是在摇头拒绝吧。
拒绝什么呢？
难道希望我继续做一只单身狗？
“没良心。”我咕哝，把一眼相中的加湿器丢入购物车。
养都养了，怕蛇的男人我不要也罢。
05.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加班到深夜，回家只想倒头就睡，考虑到冰箱存货所剩无几，我还是打起精神去便利店买了大袋速冻饺子。
“今天宵夜是饺子，韭菜馅和三鲜馅的。”
我一如既往向蛇先生报菜名，虽然他吃的是我托人买的实验室白老鼠，健康美味。
再自由散养保证心情愉快，二十四小时变温加湿设备确保环境安逸。浴缸盛的洗澡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