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
“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小护士拎起他的胳膊瞧瞧,“青春期的男生哪有这么瘦的。”
徐老师认同,“确实是瘦。”
“但是这血管是真好扎,”小护士看他手背,他皮肤白皙,恍若透明,血管异常明显。
此刻躺着的孩子满脸潮红都是汗珠,水挂上去,徐老师拿起手机几次打电话都没人接听,她皱眉放弃,决定等会儿再打。
开始跟余照妈妈闲聊起来。
“我之前看了余照的成绩,”徐老师提起那如过山车一般的成绩有点好笑,“这孩子偏科有点太严重了。”
说到这个林美珍有些汗颜,“是,她数学特别差。”
“我之前纳闷,一个120分满分英语可以考118分的孩子,应该是很聪明的,怎么数学那么低,真的不应该啊,”
“那老师,您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孩子补补数学。”
“数学真的该上心了,至于补课这个事儿吧,现在都不提倡补课,”徐老师有点为难,“等开学了我跟数学老师说说,让她多关注关注余照,尽量靠学校上课往上提分,今年不是才高一吗?再等等她,要是下半年还是不见起色,再给她报班不迟。”
“您说得对,”林美珍点头。
徐老师感兴趣地问,“余照英语是怎么学的?能考这么高的分?”
说起这个林美珍也疑惑,“我们也纳闷,这孩子从小这样,英语分特别高,也没见她努力背单词什么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前让她教教亲戚家的孩子学英语,她连那个语法?是叫语法吧?语法都分不清,我们问她那考试的时候怎么办?她说她阅读就算有不认识的单词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读一读就知道选什么填什么,真的挺奇怪的,我和我家老余谁也不会英语。”
“嗯...”徐老师点头,“那这孩子就是纯粹适合学英语,悟性高。”
“嗨她呀,不行不行。”林美珍摆摆手,“之前她表哥试试跟她用英语对话,她完全不行,我们也不懂,读单词读课文都正常的,怎么一交流就憋着脸说得磕磕巴巴。”
这间隙徐老师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她连忙走出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神色郁郁,感觉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徐老师?”
“这孩子家长,”徐老师抬抬下巴示意,“好不容易打通电话了,说现在忙,没时间来照顾他,五点下班再来。”
林美珍顿了顿,“什么人哪。”
徐老师叹气,“下午学校还要开会,我这领导催我好几遍了,不让缺席,但是把他自己扔这我也不放心啊。”
“孩子就挂个水吗?”林美珍热心肠,“我帮着看一会儿,您有事儿就先走吧。”
要是余照知道了,肯定会惊奇,惊奇这古道热肠轻易拔刀相助的2008年。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不会,反正我家孩子也没醒,我最近请假了照顾她,看一个也是看,看两个也是看,等他这药滴得差不多了我就去喊护士呗,不是什么大事儿。”
徐老师急匆匆回去开会了。
林美珍坐在两张病床中央,仰头去看中间的药瓶。
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垂落。
病床上的男生白净稚嫩,黑发的发丝因为太短,在额前根根直立。
睫毛纤长眼型流畅,眼睛没睁也能看到平行的双眼皮印记。
他嘴唇因为高烧起了皮,看着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了,相比刚被抱进来的时候,状态好了很多,现在就面颊带着酡红昏睡着,汗涔涔的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长得倒是怪好看的,林美珍心想。
右手边余照清清嗓子醒了,林美珍站起来,
“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但是没人回答她,她看到余照慢吞吞扭头,然后就盯着隔壁床的男生不动了,林美珍疑惑地问,“圆圆?你看什么呢?”
盛寻的侧脸干净柔软,陷在纯白的医院被子里,分不清他和被子哪一个更洁白。
她恍若未闻,失了神的眼睛慢慢聚焦,逐渐凝成了光亮,林美珍心头一震,她没见过余照的脸上有过这种表情,那是一种悲抑又执着的眼神,蕴含的痛苦仿佛几个世纪也不会消亡,却又带着某种不肯放手的决心。
实在不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她看不下去了,站过去用身体挡住余照的视线。
“圆圆,想喝水吗?”
她拿起纸杯,然后晃晃水壶,将仅剩的一点水倒进杯子里,还不到纸杯的一半。
“你爸中午忘了去打水。”她拎着水壶转头瞧瞧盛寻还有一半的药瓶,确认短期不会打完,就回头跟余照讲,
“我去打水。”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了。
余照慢慢坐起来,感觉自己的反应都是迟钝的,要花上几秒才能反应。
她的手背因为这几天输液变得青青紫紫,她捂住自己的额头,咬牙使劲撑着自己,坐在了床边,依旧是看着盛寻。
她喜欢这个安宁的梦境,只有他们的梦境。
她踉跄着坐在盛寻身边,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他不太舒服的样子。
余照抬头瞧瞧,自己的床头柜上有个小小的纸杯,她晕眩地伸出手,低头瞧瞧纸杯,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她要先试试温度,然后用嘴唇碰了碰,是温的。
她乏力地弯腰,将自己的半条胳膊垫在盛寻脖子下,腰腹使劲将他扶起来了一点,往他干涸的嘴唇里倒水,她根本没力气边倒水边讲话,心脏狂跳,还好盛寻很配合地张开嘴喝水,让她省了不少力。
纸杯空了。
她喘着粗气将盛寻放平,然后手扶头去适应自己几秒的眩晕。
等到气终于喘匀了,她再度抚摸上盛寻的脸颊,脸越凑越近,用气音嘟囔,
“你生病了吗?”
她给了安稳睡着的盛寻一个唇贴唇的轻柔亲吻,
“快点好起来。”
她轻轻含住盛寻饱满的下唇,清脆的啵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