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两个人的絮絮低语依旧没结束。
“所以你一直在公交上关注她?”
“有点吧。”
盛寻伸手捏自己眼前的铁丝扭结,努努柔软的嘴唇,没有评价这句话。
“你知不知道曾云峰住哪儿?”
“你想干什么?”
他吐出一口气,小心眼地讲,
“没想好,但是他把圆圆吓到了,我也得礼尚往来吓吓他吧?”
“那你没机会,他被他爸妈送去别的地方念私立去了。”
姜远笑嘻嘻。
盛寻失望地轻轻跺了跺脚。
“行了,你再不走可就连车都打不到了,这附近鸟不拉屎,你总不能睡马路上吧。”
姜远下了逐客令,“我也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护士姐姐要找我了,别忘了明天去我舅舅家拿光盘。”
盛寻点点头。
看姜远拎起东西就准备走,他又叫住姜远。
“利息我不要,但我有个要求。”
姜远侧着身体扭头瞧他。
盛寻纤长微翘的睫毛扑扇一下,
“还清我的钱之前,不许打圆圆的主意。”
姜远的笑声在这寂静夜里份外清晰,
“盛寻,那我也跟你交个底。”
他走近一些,“你知道我为什么关注余照吗?”
“她漂亮。”盛寻答。
姜远笑着晃晃脑袋,“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我妈。”
余照的这件事儿,所有人都默认了不告诉他。
归根结底,是大家都认为告诉他了也没什么用,他离得那么远,又能做什么呢?
可他不甘心,他想做余照有什么问题会下意识倚靠的第一个人,做一个能支撑住她的有力臂膀,如果做不到余照第一个想求助的人,那真的会让他很失落。
快三个月没见过面了。
这三个月里,他们有两个月都在冷战和闹别扭。余照来的时候,带来了室外的一阵清冷寒气。
他立刻一改冷着的脸,站起来走到包间门口去迎她,笑容灿烂地伸手要替她挂脱下来的羽绒服。
余照一抬手避开了他的手指。
他也不恼,微微笑着问,“这么冷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余照瞧他一眼,一副你在说废话的样子,
“公交。”
“嗯。”
“要鸳鸯锅。”
“不,要麻辣。”余照抬眼,十分强硬。
“太辣是不是对胃不太好?”他小心翼翼地建议。
服务员的笔晃两圈,纳闷,“到底听你们俩谁的?”
余照不出声,显然是对他的建议不满意。
他立刻求生欲爆棚,“麻辣”。
直到服务员上完菜将包间的门关上,他才温声问,
“你怎么想吃麻辣的?你也不太能吃辣。”
“别管我,荀钰。”
第二次听这句话了,他吸吸气,拽拽糊着脖子的黑色麻花纹毛衣,感觉这个衣服勒得他呼吸不畅。
余照抱臂盯着他瞧,一言不发。
手里的活儿没停,给余照烫杯子和碟子,优先往她面前放,想了想先是弯起眼睛向她笑,
“今天好冷啊。”
他温和向服务员要了个空碗,继续往里面倒热水。
“辣锅沸腾得好快。”
麻椒和辣椒碎末不断随着翻涌的水泡翻滚,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他抽抽鼻子,看余照沉默下菜的脸,
“我好久没吃火锅了,还挺想的,跟我哥吃不到一块儿去,我哥不爱吃这些味道重的。”
“自言自语有意思吗?”余照不冷不淡地问。
“还行吧。”
平日里的抿嘴腼腆甜笑消失了,这次的笑更多的,带着点认命和无所谓的态度,很是凄凉。
“我不喜欢你的发型。”
“嗯,”他伸筷子将烫好的肉夹出来,在碗里的热水里过一遍,甩掉浮油和辣椒,才放在余照的盘子里,
“你别直接吃,太辣了,胃受不了。”
余照盯着那块肉迟迟没有拿筷子。
他又讲,“那我回家了就留头发,还留原来的行吗?你喜欢吗?”
“你做这副卑微的样子给谁看?”
“卑微吗?”他换了自己的筷子,从锅里夹起飘在上面的肉片,瞧都没瞧就塞进嘴里,被辣得下意识捂着嘴咳嗽,缓过来了微微哑着嗓子,
“我没觉得。”
他埋头吃,没一会儿就连鼻尖都是红的,嚼东西的时候脖子上的筋都辣得狰狞起来。
依旧坚持给余照的那份撇油。
“行了你!”
看他这样余照坐不住,怒气冲冲,
“你有病啊?你不能吃辣还这么卖力吃?”
淡色的嘴唇此刻变肿,红彤彤的。
眼尾和鼻尖都是一样的水粉,他用纸巾擦擦眼角被辣出来的眼泪,开始翻自己的书包。
“只要你消消气,我就是把汤喝了都行。”
嗓子辣得难受,他扭过脸咳嗽一阵,又转回来说,
“不都说辣是一种痛觉吗?”
余照拧着眉不讲话。
他微微一笑掏出准备好的文件袋推过去,
“正好辣死我个甘蔗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