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要骑到一个能看见人又有光的地方他才安心。
换气过度令他头晕。
本来就黑的路开始出现了片片小黑点。
他不熟悉这里。
哆嗦着手去点导航,边看屏幕边恐惧地回头看薛勇家小区的方向。
一阵寂静里,摩托车的嗡嗡声分外明显,他害怕得流眼泪。
电动车车速提到最高也不能媲美摩托。
他在不断的追逐里,一直落于下风,最终恐慌地停了下来。
因为前面是一条火车道,两侧的栏杆已落,夜里输送着货物的火车轰隆隆从眼前开过去。
隔断了前行的路,也隔断了他的希望。
栏杆升起来。
盛寻的眼泪从眼睛里大颗滴落。
薛勇说,“你别怕。”
他从摩托车上跨下来,根本没有喝醉的样子,甚至还是带着微笑的。盛寻畏惧地直摇头,只想让他别过来。
腿软脚软地站起来没跑出去几步,他就被身后的人追上来,一块带着怪味的毛巾捂上了他的脸。
“我是跑专业马拉松的,你知不知道?”
挣扎几番,薛勇的声音逐渐迷幻。
盛寻视线变黑,身体软了下去。
一只手紧紧摁着他的脖子。
盛寻只觉得胸腔好痛,有意识的第一秒就呕出一口水,发现自己头朝下趴在江边的台阶上,只能看到身旁人的运动鞋。
满嘴的泥腥味。
他大口喘气,立刻求饶,“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
下一秒,他又被摁了下去。
水纷纷灌进耳朵和鼻子里,痛苦地一直想要挣扎开,但脖子上那双手如同囚着犯人的枷,带着不由分说的力道摁着他。
耳膜好痛,窒息又昏沉。
再次接触空气时,他一时半会儿没法说话了,瘫在台阶上,浑浊江水不断从耳朵还有嘴里往外流。
哭都哭不出来。
薛勇见状满意了点,“小哥,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倒霉。”
盛寻用手撑地,想要爬起来远离他,
“你...咳咳..杀了我你也逃不掉了...”
“谁说的?”
薛勇笑着说,“我就是个喝醉了路都走不稳的车主,我哪儿来的动机杀你呢?我可是醉得不行,回家就睡觉了。”
他凑近些,“忘了告诉你,我家小区啊,有小门,所以没人知道我出来找你的,你放心吧。”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干嘛多管闲事呢?你要是没看到我还能放你一马。”
盛寻满心绝望,痛苦地闭上眼睛,脸被台阶上的石子硌得生疼。
“带着尸体你还出来喝酒,找代驾?”
“你傻吧,”薛勇笑起来,“我可是失恋了,我跟我的朋友喝得醉醺醺,然后我就回老家了,我哪儿能杀人哪?”
“我认识她,她是我高中同学,英语课代表。”
“哦,是吗?”
薛勇察觉到了盛寻想要靠闲聊来拖时间,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扭曲,
“死到临头别这么多废话。”
说着就要把他往水里摁。
“她叫李想!”
摁着他的手顿了顿,“呦,你还真认识我女朋友啊?”
盛寻恳切地说,
“求你了,我家的孩子还没满月,我老婆还在等我回家。今天的事儿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
他的耳朵嗡嗡的,有种信号连接不流畅的感觉。
薛勇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倒霉死了,你认识她,那你就更得死了。”
他咬牙切齿,“你同学,这个贱女人,跟我谈着恋爱却还回家相亲。嘁,你猜猜我会怎么做?”
可盛寻已经听不进去,他只是求饶,
“求你了,我真的不会说的。”
“我把她迷晕了,勒死,然后运到我老家来,把她装在冰柜里,哈哈,这死法怎么样?”
“我不想死...”
“这么说你们俩还挺有缘分的,高中是同学,现在又死在了同一天,哎呦,还真不是同一天,她13号,你14号,这叫前后脚做鬼。”
薛勇又说,“你放心吧,我帮你给你老婆发短信了。”
他再次被摁下去,这一次带着一种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狠辣。
“你只能下辈子再回家了,来世.....”
脑袋一阵胀痛,濒死之际,他被一脚踢进了江水里。
好冷,冷得他不住颤抖,最后一丝能撑住他的气也从嘴边溜出去。
在江水缓慢流波里,他知道,他的人生到此结束了,在这一秒,在下一秒。
他好想回家。
那是一阵柔软如羽毛的明亮柔和白光。
他拎着草莓和纱裙,轻手轻脚地推开家门。
满室馨香,将手里的东西小心放在玄关柜子上,他换了鞋去洗手。
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随后溜进卧室里。
小小的孩子已经醒了,本来没哭,见到了大人倒是瘪住嘴,看样子要嚎起来了,他立刻凑过去将软软的小身体托在手里,告饶一般,
“别哭别哭,妈妈还睡觉呢,别把她吵醒了。”
小孩才听不懂。
张大嘴几秒后,魔音贯耳。
床上躺着的人立刻惊醒,翻身要下床,看到盛寻后肩膀松弛下来。余照的长发柔软披着肩膀两侧,穿着小碎花的睡衣打哈欠,埋怨他,
“怎么才回来?”
他干脆将孩子抱在怀里安慰,小小声却满脸的幸福,
“昨晚那单跑得远,去郊区,但是车主人很好,多给了我两百呢,”
“两百块钱就能买你一个笑脸呀。”余照懒散地拢拢长发,慢吞吞下床,趿拉上拖鞋。
“孩子饿了?我去冲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