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鸣转过头,看见冉琼正在和德山外公有说有笑,比划着什么,玉莲外婆也在旁边微微笑,看来三个人都对钱泽金非常满意。
冉琼指指旁边的瓦房,“这是他家守窑过夜的地方,搭的瓦房。”
德山外公问:“那以后三儿是不是得在这儿陪他?”
冉琼:“不能够!结了婚,三妹在镇上看铺子,钱大在窑田烧茶碗,小两口子分工做生意,日子红红火火啊。”
德山外公听这话有道理,也笑了笑。
没过多久钱大的爹妈挑黏土回来,大老远就看见这边的几个人,步子走的就更快了,卸下担子赶紧过来握住德山外公的手,“老大哥,来了。”
德山外公笑道,“来了,没打招呼就来了。”
钱爹憨厚的脸上大汗淋漓,“来了好,来了好,来来来,先瓦房里坐。外边天热。”
房里果然比外头凉快不少,里面随便搭了两张板床,被子叠得很整齐,地上扫得也干净,不过这也是工具房,堆放着不少做碗材料和工具,整体看起来就杂乱了些。
钱母连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家烧窑做碗的地方,乱了点,你们坐。这儿有凳子。”
冉琼是个非常合格的媒人,她一面拉钱母不要忙啦,快坐下大家说说话,一面给玉莲外婆使眼色,意思是,你看,我找的这家,没错吧。
鹿鸣鸣挨着玉莲外婆坐下,她摘下草帽,低着脸,自己默默无闻听他们说话。
钱母说,他们家开了七十多年碗窑,民国前就开了,解放后断断续续做着,但也没真丢了,新时代虽然好,也不敢在年轻的这一辈里断了祖宗的手艺。
玉莲外婆笑道:“这就很好,不忘根本,泽金是个有福气的聪明孩子。”
钱爹笑道:“我们家平平常常,好像没有什么福,和和气气过这日子,也挺好。不知道三妹愿不愿和我们家钱大把这碗窑坚持下去。”
德山外公说:“只要两个人一条心,什么好事坏事都难不倒他们。”
钱爹听这话,笑笑点头,“老大哥说得对。”
鹿鸣鸣看见窗子外边青葱翠绿的竹叶,光影攒动,蝉热得一直在叫知了知了,溪水哗啦啦流过短板桥,这样热烘烘的天气惹得人昏昏欲睡,忽然有人喊起来。
“你别走,你先等会儿!”
有人帮忙喊,“峥元叔,你家客要走嘞!”
钱母问钱父:“谁要走?”
钱父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德山外公和玉莲外婆相互看了眼。
还是冉琼想反应过来说,“出去看看。”
方荣荣铁着脸,怒火冲冲作势大踏步走,人已经走过短板桥啦。
“你干什么!回来。”德山外公吼道。
方荣荣扭着身子,没好气地一脚把蹲在桥上乘凉的无辜大母鸡踹开了。
“我的鸡。”钱母心疼说。
钱老爹打圆场:“哎呀一只鸡而已,没事没事,先问问到底啷个了。”说完就赶紧去找自家儿子。
德山外公已经不高兴啦,他对方荣荣怒道:“给我滚回来。”
方荣荣就踢踏着皮鞋不情不愿走回来,玉莲外婆拉住她手腕,柔声问:“啷个了?”
方荣荣梗着脖子,“看什么人家,不看了,回去!”
德山外公刚要动手,钱母劝道:“哎呀不打不打,先问问。”
冉琼惊讶:“三妹,你裙子啷个啦。”
这一喊不要紧,大家的视线才放到方荣荣那漂亮的碎花裙子上,裙摆被烧了一大半,黑乎乎边,人的脸也红彤彤,黑黢黢,一团一团难看。
鹿鸣鸣想,应该是起了争执。
原来方荣荣不过嘴巴上假模假样说学烧窑,钱泽金这个大直肠子却真当回事,当场收了个女徒弟,一板一眼教起方荣荣来,方荣荣起先还有点兴趣,可新鲜感一过,脾气就没那么好了,说话也不太客气,加上这几百度上千度的火温实在烤得人受不了,不仅烧到了她的漂亮裙子,她转身还把刚出窑的一批茶具给全打碎。
钱泽金当场就跟她发了火。
方荣荣是个吃不得亏的人,两人就吵了起来,这不,吵着吵着,方荣荣要走。
几个大人去调解纠纷时钱泽金还蹲在地上,一面拾到碎掉的瓷片,一边哭。
钱爹怒道:“泽金,你哭什么!你看把荣荣惹不高兴。”
钱泽金说:“爹,这是我七八天的心血啊,这么热的天,我没日没夜守在这儿,看着它们,就这么碎了。”
玉莲外婆一听,也是心疼得不行,她过去蹲下一起捡碎瓷,心疼道,“不好意思泽金,不好意思啊,苦了你了。”
钱泽金一听这话就更加呜呜直哭。
方荣荣:“对不起!”她说,“没出息。”
德山外公真想一巴掌拍死她,“打烂人家的东西,你还有理了?”
“我不是故意的!”方荣荣叫起来。
“你要是故意的就该被打死。”德山外公说,“错了就是错了!”
方荣荣哭诉:“凭什么是我的错?我说了不是故意的,他这儿,这么窄,我穿裙子,又看不见架子脚!”
玉莲外婆:“方荣,你太让人难受了。在家里我们可以让着你,在外面,你就得让着道理。”
钱父钱母赶紧劝和道:“没事没事,都怪我家泽金不懂事,哪有姑娘第一天上门就让干活儿的。”
钱泽金忙道,“我没让她真做什么,我就教她,是她自己也答应要学的。”他愤愤道,“重手重脚的人,摔门踢盆,心肠都硬,嘴巴上没有软话。这样的女人我不要她当我老婆,她以后肯定对子女不好,对男人也不好。”
鹿鸣鸣觉得钱泽金在选老婆上还是很有预见性。鹿鸣鸣非常厌恶方荣荣还有一个点,她不痛快的时候,会重手重脚故意摔门踢东西,弄出很大的动静指桑骂槐。
方荣荣嘶吼起来:“你胡说八道。多少钱,赔你就完了,你瞎说,我撕烂你的嘴。”
钱泽金擦擦眼泪:“这都是艺术品,你赔得起吗。我不要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