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笑着道:“下面我们再来谈谈州域。”
“你也知晓,楠安只有二州之域,民少地瘠,乏善可陈。论地利之优宜,不抵南祺;论物产之富庶,不及嘉相;论幅域之辽广,不及姜陈。
武皇此战,实是为出意气。楠安实际于她而言,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罢了。”
风临心中只冷笑。
风宝珠道:“实话说,你抓了我来,即便拿去要挟,我母亲也不会允你半街寸土。她虽疼我,却没疼到那地步,肯为我舍了封地。你抓我,实是不值,把我带去楠安阵前,至多至多,也只能挫挫锐气。”
风临看着她,十分配合道:“啊?竟如此?那吾该如何?”
风宝珠自然听出她话尾的笑意,心中暗恼,面上却继续道:“我也不是诓你放我。平心而论,若我抓到了你,我也不会放。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哦?”
风宝珠敛了冷气,面上忽绽出笑意,只是在这无光暗夜里,这笑意也似笼上层暗蓝薄纱,阴淡朦胧,恍惚倒似条蛇在笑,“只打楠安有什么意思?不如你我配合,面战暗合,奇兵突袭,去夺了陈国近邻三州!”
风临凤眸微睁,玉面微动,似不防此议,似对此言微惊,又似对其作此提议微感意外,神色微妙难辨真意,唯有一点笑意随嘴角扬起,玉颜寒光,笑随唇启,“哈……哈哈!”
风宝珠面作笑脸,心中却时时刻刻端详对方神情,算盘活络,步步诱道:“你若肯,给我纸笔,我即刻书信给母亲,阐明利害,劝讨姜陈。有我亲笔信相劝,母亲必然应允。”
“我与陈国姜氏诸人虚与委蛇多年,对她们边镇地势颇为明晰,对其将领路数秉性也略知一二,且画图与你,尽数相告。你们因地制宜,对人定策,届时我们明面两军对峙,敲鼓对骂,私下里却合兵一处,来个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岂愁攻它不下?”
“你只扣我在手中,我母亲独我一女,顾我安危,绝不会背袭你们。兼得我兵相助,四周官民补养,岂不比单打独斗更好?
攻下陈土,扩我朝疆域,利国利民,扬威四海,那将是名留青史的大功绩!待你功成归京,班师回朝,必是金袍御奖,万民夹道相迎!岂不比今时痛快?
届时污名秽闻一朝尽扫,你声名四海,又有谁敢质疑你的不是?定安王,这是于你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而你扣得我在手里,你又怕甚么!”
她说得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车外静候的宁歆隐约听着,都觉振奋,却不知为何心突突跳,手心也微微出汗。
车内,风临静静看着她,笑意愈盛,始终不发一言,眼中皎光微明,叫风宝珠瞥见,以为给说动了心。
她趁热打铁,故意降下语调,瞧着风临说:“何况……呵呵,你当那嘉相老妇,是甚么好人么?”
“天下只你聪明?只你懂借道?”
风临抬眼看她,道:“什么意思。”
风宝珠呵呵笑道:“虽不知你们交易了什么站到一处,可那油滑老妇你也敢信?结盟为友首先要坦诚相对,定安王,她拿你好处前,可有告诉你六年前陈武卒借道潜武,也是自她嘉相过的?”
轰地一声,风临脑中大震,她面无表情,胸膛内心脏却突突突狂跳起来,一时间思绪混乱刺痛,怔怔想道:六年了,有六年了么?是了,有了……已六年了……
她在心中怔怔重复着这些字句,刻意回避那血淋淋的夜晚,可这是徒劳。深入骨髓的伤口不曾愈合,它藏在皮肤之下,人轻轻一碰,便激起刮骨抽髓的痛。
面上,风临却只似座木雕一样,张开嘴不咸不淡地回道:“是么,竟是这样。”
风宝珠暗自观察着她的神色,道:“是的——”还未说完,便忽听风临问出一句话。
“你怎么会知道?”
风宝珠一笑,说:“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但消息必定是真。”
“哦……你又是何时知道的呢?”
她问得轻飘飘的,风宝珠也没多想,刚想作答,却戛然勒住嘴,心道这问题,答早答晚都是错!她若问既知此事,何不上报,我如何推说?早听闻她这人与那太女情谊甚厚,我在这问题上胡答,必给自己埋下祸根,到时别真回不去楠安了。
风宝珠细细思量,斟酌着答了一句:“近来方知。”说罢暗暗观察对方脸色,看着也似乎无不妥。但她心里仍不放心,拿不准风临信不信,然而那关系却不得不挑拨,故而她心有忧虑,却仍不悔将此事说出。
风临又与她聊了几句,似乎合盟初定,笑着作别,将欲走前,状似随意问了她一句:“世女近来见过吾皇兄么,他过得如何?”
风宝珠看着她的双眼,微笑着答:“他过得很好,夫妻和睦,养尊处优。”
“那就好。”风临定定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了此处。车门幽幽合闭,风宝珠低头独坐,不知在想什么。
下了车后,风临那张微笑的脸在夜中陡然降冷,阴云集聚,眉眼森寒淬霜,唇齿间嚼冰含雪。
四周人只瞥到一眼,便觉后背寒毛耸立,四肢发凉,脚步僵缓,再不敢近前。唯有宁歆暗叹一口气,快步跟在她身后。
江墨恒来风临身边侍奉没多久,自觉未摸透风临脾性,听人出来扭头一看,便见她那可怖脸色,心中大叫不好,硬着头皮跟到近前,小声询问:“殿下,回帐么?”
风临原背对着她,忽然停了脚步,微微回首,在凉凉月光照耀下,她的侧脸像被泼了雪水,冰肌透寒。只见她还在微笑,却轻轻启唇,用仍在微笑的嘴吐出一句冰冷的话:“我现在,真的很想掐死她。”
江墨恒合嘴,暗暗咽了口唾沫,直到人回了帐,她也没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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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转瞬,大军千里跋涉,终于逼近楠安。沿路再行两日,便可入其境内。一路上所见所闻,皆出乎风临意料。
近楠路上,风临曾悄悄改装离队,只带了灵活的江墨恒和暗卫里会方言的小张,去沿途村镇打探,一来了解地形,二来她也想看看这附近百姓生活如何,可这一看,便叫她心中凉去半截。
一路村户人烟稀少,越近楠安,越显空寂,分明近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