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专访,还是季弦月告诉她的。这小妮子自己就是莘城人,说起自己家乡的电视台,可是头头是道的。
“那可是我们莘城最有影响力的新闻栏目,我从小看到大的呢。他们最近推出了一个名人特辑,专门采访像老师那样,莘城出生的名人名家。真没想到蒋老居然是第一位,怎么还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也不知道采访时,会派哪个记者来?”
她科普得认真,像是一个新闻节目的狂热粉,阿玲不由打趣道:“怎么着,听你这意思,这电视台的记者你还能都认识?”
“也没有,就,就认识几个吧。”她摆摆手,又像是联想到什么,抓着阿玲的手兴奋道,“不过能进莘台的记者都很厉害的!前些年,就那篇揭露某些医院违规,给患者开高价检测拿回扣的文章你知道吧?”
阿玲不是莘城人,也不太关心这些事,一脸平淡地摇摇头。
“啊呀,你知道的!”季弦月循循善诱,试图给她洗脑,“那会儿可轰动了,你网上肯定看到过的,当时卫健委还派了调查组来解决呢!那篇文章就是他们台记者写的呀,超厉害的!”
好家伙,难得看她这么激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自己写的呢。
唉,早知道这说客就应该让那丫头来当,指不定眼前这位还是她家小师妹的偶像呢。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酷哥是来采访蒋老的,那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人。阿玲反应快,马上自来熟道,“那可巧了不是?要我说,咱就一块儿回去。这不赶上新发现的石窟群么,那可是大消息,到时候写进你们的报道里,阅读量可不就蹭蹭蹭地往上涨!”
季弦月上车时,恰好听到阿玲正大言不惭地给骆青野画大饼。她悄悄瞟了眼男人的脸色,嗯,不怎么样。
“哟,小师妹来啦,快来快来!”阿玲直觉陈川交代的光荣任务就要完成,兴冲冲地招呼季弦月,“你说巧不巧,他们三人就是这次要来采访老头,啊不是,蒋老师的莘台记者。快看看,这位记者小哥你认不认识,是不是你的偶像啊?”
地缝呢?快来条好心的地缝让她钻进去吧!
“我拜托你!”季弦月僵硬地露出一个浅笑,咬着牙凑在阿玲身后跟她说,“快闭嘴吧!”
阿玲当她害羞,借着她的嘴,又给骆青野戴起了高帽:“我们小师妹也是莘城人,还是你们电视台的铁杆粉丝。尽管这些年人在西北到处跑,不过家乡的事她可关心了,新闻一集不落地追着看,还要拉我一起呢!老听她说,你们莘台记者都是最牛逼的。”
季弦月压根不敢去看骆青野的脸色。这一刻,她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拽着阿玲安利一个新闻台。
骆青野瞥了眼季弦月,她正低着头躲在阴影冲她的同事挤眉弄眼,压根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刚才被陈川抚去的那缕碎发又垂了下来,随着她的小动作在幽暗的光影里飘飘荡荡。
“真没想到,这年头像我们这种做记者的,出门还能遇到粉丝。”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就好像他和季弦月的关系正如阿玲说的那样简单,“难为季小姐在外省工作那么多年,人不回家却还一直记挂家乡要闻,真是辛苦了。”
骆青野的这张破嘴啊,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绵里藏针,寥寥数语就跟暗器似的,专门朝人肺管子里戳。
季弦月被他的话呛了一句,正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嘴唇嗫嚅了两下,又咽了回去,假笑两声,“好说,好说。”
她看起来不太走心的敷衍令骆青野也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一时间没人说话,周遭的空气似乎停滞下来,像是过往的岁月终于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始发酵,粘稠着当下,又慢慢滋生出其他的心绪。
“你们……”阿玲终于察觉出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可信息太少,她又一时品不出其他的东西。
骆青野看了眼手机,沉吟片刻,抬头对两人说:“我会和我的同事解释你们的情况。但如果方便,拜城新发现的石窟群,我们也想尽可能拿到更多更详细的资料。”
阿玲也就是随口忽悠,骆青野要的东西,她俩谁都做不了主,只能先答应他帮忙争取看看,但回城这事算是确定好了。
没多久,杨西和曹伊水也跟着其他人一起上了车。季弦月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在问骆青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骆青野解释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耐心,带着清润的音质,语速缓慢。依着自己与他相处六年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对一个普通同事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季弦月不是没有想过骆青野也会有成为别人男朋友的那一天,这当然会发生。只是想归想,心里到底是存了一点厚颜无耻的侥幸。
可如今呢,不过是见到了一度只属于自己的“特殊待遇”落在了别人身上,她心里就堵得慌。
身后的骆青野三言两语就把眼下的情况解释得清楚,得到杨西夸张地高喊:“哦哟呵,咱还赶巧了不是?”
“再给你配个喇叭?”这才是骆青野的正常发挥,“休息站里卖羊肉串的都听到了。”
这两年,杨西都被骆青野的毒舌,吐槽得耳膜都皮实了,他虚虚点了一下,“调皮!”
转身就和车上的其他人聊起天来,从吐槽新疆干燥多尘的天气,到神秘莫测的红峡谷无人区。
此人不愧为莘台内部著名“交际草”,等陈川跟着司机大叔一起上车时,他已经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了。
季弦月小声问,“师兄,咱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就……”
“当心!”
明明还剩一百公里就能下班,结果又要折返回去多开近四百公里,司机估计是带了点被迫加班的怨气,一脚油门踩下去,小巴车起得是又凶又猛。
还没坐回位置的陈川差点被晃得摔倒,还是季弦月眼明手快地拽住了他的外套,才把人堪堪扯住。
她往里挪了挪,“师兄,先在这儿坐会儿。”
“哟,对师兄这么好,给留了这么大地方。”
陈川笑了笑,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得舒服些。又像是预知了季弦月的反应,在她开口前,十分